何诗意点点头,摸摸何念念的小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何念念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抱怨:“妈妈,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怪叔叔真的好讨厌。”
“所以啊,你表现的很好啊,下节课,如果他还和你坐一起,无论他和你说什么,都不要理他。”
“好。”
何念念点点头,费力的提起裤子,磨了好一会儿,才把裤子穿好,何诗意就站在旁边,看到小丫头提裤子的样子,心里就满是感叹,何念念成长的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成熟懂事,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心里越来越内疚,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是这样的生活状态。何念念什么都会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袜子,看到何诗意不开心,还会想办法逗她笑。她还记得,何念念三岁的时候,她还没毕业,她带着何念念去听课,课上何诗意听的太入神,何念念就坐在她的旁边,睡梦中的何念念磕着桌子醒了,但是她没哭,等到下课了,才抱着何诗意哇哇大哭。那时候,何诗意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无比的难过和内疚。是她当初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现在,却不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她也想过,如果她没有这个孩子,可是,她一旦想到这个问题,她就不敢往下想了,没有如果。生活里没有如果。
何诗意抱起她在洗手台洗了手,这才带着她回到教室。还算纪和光识趣,他挪去和周瑜坐到了一起。
索性这次在没有什么捣乱的声音,课程很快就结束,期间,何诗意总是觉得有个目光盯着自己,搞得她有些毛骨悚然的,可是一转身去,又看纪和光专心的记笔记。
第三节课,何念念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何诗意找了件外衣,直接把何念念扔在了课堂上。
最后,何诗意拿出前个星期备好的口语训练,准备训练大家的口语。
何诗意将周瑜点起来,进行了些平常不过的对话后,又点了上个星期不是很熟练的学生。
“何老师,我也想训练一下。”
纪和光毛遂自荐,其实,自打一开始何诗意提名要练口语开始,纪和光脸上就写满了殷切的目光,可惜了,何诗意全程无视了他这个插班生,最后只好毛遂自荐了,这么多人看着,何诗意只好点了他。
何诗意还以为纪和光是故意来找她麻烦的,她挑选了一些在平常不过的对话,纪和光回答的都非常清楚,只是存在些语法和英腔上的不准确,最后,何诗意说道:“desoe, je taosai fait du aje vo deande ardon”
纪和光停顿了半响,并没有听明白何诗意在说什么,他用英文要求何诗意再说一遍。
“exce , ud you say it aga”
何诗意在听到纪和光的说辞之后,露出些职业化的微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会有更好的明天等着你。”
纪和光点了点头,下课铃声已经响起,早上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何诗意收起备课本,她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何念念,小心翼翼的准备将她抱起来,这一动,何念念就醒了。
她附在何念念耳边说了一声:“念念,我讲完课了,今天的工作也完成了,我们回家吧。”
“那我可以叫你妈妈了吗”
“of urse”
何诗意用英语回复了何念念,纪和光就站在桌边,看着母女两个的身影被大厦外的灿烂暖阳勾勒出美丽的剪影。何诗意背对她,她的长发披肩,尽管发质有些泛黄和枯燥,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下身是藏蓝色的休闲裤,整体看上去,大气又得体。衬得她精明干练,有些不容靠近的禁欲感。二十四岁的何诗意,正是女人从稚气走向成熟的年龄。只是,纪和光落到她的手掌上,原本那双用来写字的手,布满了皱纹和老茧,这双手的年纪,和她的年龄一点也不符合。甚至,也配不上她的美丽和优雅。
尽管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眼里偶尔流露出来的柔情,却让她多了些特别的韵味。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纪和光的眼睛,何念念在对着纪和光看了半响之后,朝纪和光做了个鬼脸。
纪和光回过神来,朝何念念吐吐舌头,他看着这丫头就特别想走上去掐她两下,可是,一想起这是许向哲的孩子,纪和光眼里的星光就淹没了下去,他收起桌上的笔记,转身头也不会的走了。
他没和何诗意打招呼,他一向觉得,既然分手了,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他一直将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俗语深深的刻在自己脑海里。
他还记得那时候,在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消沉之后,有一天晚上,他从梦境里醒来,他竟然又想起和何诗意在一起的夜晚,何诗意在她的梦境里显的飘渺又妩媚,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药可救了,倘若一直那样下去,必定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当晚,他就藉着手电筒的光在笔记本上写上两句话:第一句:何诗意。我会让你后悔的。
第二句:好马不吃回头草。
其实,他现在想想,倘若没有何诗意当初那狠狠的一击,估计他现在还是个一无所有的混小子,毕竟,当年他虽然信誓旦旦的和何诗意说过:“何诗意,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买栋大房子,带泳池的那种。当然,还要买辆超级拉风的跑车,副驾驶的位置永远属于你。”
“那要是有孩子了怎么办”
“管他干嘛,丢去幼儿园,老师带着,或者扔给我妈。我妈可喜欢小孩子了。”
“你有没有责任心,孩子你生的拿给父母干嘛我的孩子我自己带。”
“得了吧,你带,你要是带出个女强人,我一天不得被你们两个欺负死就算不是女强人,那万一是个淘气包,我不得烦死啊。”
于是那个下午。他们坐在操场边纠结了一下午关于以后怎么教育孩子的问题,年轻时候的很多东西,很多话,现在看来,其实傻的有点可笑。
何诗意的心变了,她跟着时代走远了,纪和光怎么也追不上她,只好被她高傲的甩了。现在呢,在经过昨天的报复之后,他以为解气了,可他心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早上见到何诗意,他看她在讲台上的身影,恍惚中,又回到青涩的高中时代,尽管面临最严厉的高考,尽管在努力了一个学期之后,纪和光的成绩从三百多名上升到第七名,他仍然还是没能达到第二名。
原来,说一句承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要完成那个承诺,到达到那个承诺可能要失去很多很多的自由时间。纪和光不笨,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初中中考的时候考上人才济济的城海附中,虽然是以刚好达到录取线的成绩,他已经觉得很兴庆。可是想要追上何诗意的脚部,他们之间,始终还是差了一点的,至于差了哪一点,何诗意在听过的她的回答之后,笑了笑嘴角:“差的哪一点,可能是丘比特故意不给你机会。”
于是那时候,纪和光明白了,这何止是一点,这简直就是一个国籍的问题啊。
而刚刚,何诗意在课上说,希望他有好的明天,大概就是在暗示他,会有更好的人等着她吧。
纪和光在大厦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刚抽出一根吊在嘴里,一转身,就看到何诗意抱着孩子在后面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纪和光没说什么,转过身去停车场开车。
纪和光开着自己的私人座驾出来,看到何诗意牵着和何念念过了斑马线,她拉着那个和她一样瘦瘦小小的小丫头,母女两个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单薄。人影涌动的斑马线上,那两个身影那么耀眼,她们定格在他的眼里融成一幅写实的素描。素描上的女人头发飞扬,眼神里却透着些寂寞和孤单,她的手边,小丫头一蹦一跳的,头上的两个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着,她很开心。小丫头的红色小书包格外显眼。整个画面里,那一抹亮丽的红 ,显得寂寞而令人印象深刻。
纪和光扶了扶方向盘,准备跟上去,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将她拉回了先生,纪和光接过电话,有些不耐烦:“妈,您又有什么事啊。”
“你联系上罗美玲没有。”
纪和光这才想起答应母亲的话,暗叫一声糟糕,马上在电话里把母亲哄好,这才挂了电话,断了那边的骚扰。
在抬眼看去,母女两个的身影早已不在。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