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都没问题了”
“是。”
“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接着时志国又问了任礼元他从事什么工作。一听他在中投行工作,便迅速找到了相应的话题。父亲一向是个谈话高手,这点她没学到一分。
时伊在旁听的热闹,时志国和任礼元俩人聊得也挺投机。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从轻松的谈话间摸索出彼此的深度,然后进行判断和预测。
“那以后你得好好教给她一些理财知识。”时志国笑着说。
任礼元点头称是,眉宇间也都是笑意。
时伊不是很满意,好像她一点经济头脑都没有似的。
气氛轻松起来,诡异的好像没有玻璃,也没有囚服一般。时伊有片刻的恍惚,忽然觉得今天的父亲格外高兴。之前每一次会面,他都是静静地听她跟妈妈说着最近的生活,然后彼此坐着互看。
这一次,或许是喜事的影响吧。大概真的很久都没什么能让他片刻忘记身处的环境了。想着难免还是心酸。
回去的路上,时伊心不在焉。
脑袋里总不由自主的想起再见的时候,父亲笑着跟他们挥手的模样。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可她就是忍不住总会想起这个画面。
任礼元全程照顾着她的情绪,还说以后会多陪她过来看父亲。时伊很感激他,靠在他肩膀上,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心里忍不住感慨,还好有他在。
夜里的时候,她做了个梦。破旧的小学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等着妈妈来接她回家。她等啊等啊,妈妈就是不来,天色越来越黑,人也越来越少。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哭。一边哭,嘴里一边小声叫着妈妈。
学前班的年纪,实在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害怕,还有冷。
她哭了很久,开始担心妈妈是不是死了。那时候班上同学黄佳玲的妈妈去世没多久。她小小的年纪,头一次听说死亡。从那之后,极度害怕爸妈死了。
接着风越刮越大,雪下了起来。她站到旁边小卖铺的屋檐下躲雪。眼睛依旧不辍地望着妈妈常来的那条路。
路灯昏黄,几乎一个人也没有了。就在她快要绝望大哭的时候,一个骑着自行车飞奔的身影进入视线。
二八大车,消瘦高大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爸爸”她激动地喊着爸爸,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爸爸也激动,匆忙把车子一放,两步就奔到女儿身边,一把抱起孩子,急说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
然后梦就散了。
她接着胡梦颠倒,疯狂的被怪兽追杀,一夜辛劳。
早上起来的时候极为疲惫。
任礼元煮了咖啡,替她倒了浓浓的一杯。
她站在窗户前,看着被雾霾笼罩的城市,心里不停地发慌。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端着咖啡去接。一看是妈妈便立刻接通。
“妈”
接着时间像静止了似的,进入任礼元视线的画面,是一帧一帧的。
她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松开,杯子开始自由滑落,里面的咖啡不受控制地洒了出来,落在白白的地毯上,杯子还在慢慢地下滑,直到与地面相接的时候,一声闷响从杯体发出
、第23章
非正常死亡的服刑人员,往往意味着麻烦。对监狱法院检察院来说,一系列的问题扑面而来。
陈英兰没有申请验尸,这是在观看了监狱录像之后做出的决定。
火化按规定要由监狱来执行,亲属能做的只是事后来领回骨灰。
心理学说悲伤有五个阶段。拒绝、愤怒、彷徨、消沉、接受。时伊不知道自己在哪个阶段,她唯一的感受就是懵。
处理完后事之后,撑着的那股劲儿突然消失了。人变得不仅不会哭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了。
她请了很长的假,只想呆在自己的房间内,睡上长长的一觉。
任礼元每天都会来看她,多数时候只是静静的抱着她,跟她一块儿躺在床上。他总是带三份餐,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一份是陈英兰的。
母女俩,一人一个房间,各自消化着自己的悲伤。
夜里十点半,任礼元照旧来看时伊。
走进卧室的时候,他愣了一愣。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而是正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头,头发滴着水,身子上也沾着水珠。见到他来,她甚至对他笑了笑。
他朝她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看她。
她也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他。
两人眼神交汇,一切都好像不再需要言语。慢慢的她红了眼眶,他也蹙起了眉头。
他从身后抱住她,轻轻地亲吻她的脸颊。
她握住他的手,眼泪不停地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对不起”她有些泣不成声。
他擦着她的眼泪,冲她摇头。心里为她的振作感到高兴。她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毅力,也更坚强。
她转身抱住他,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他瘦了,人也憔悴了,眉宇间还挤进去了悲伤。她知道那悲伤来自她,心里一阵酸涩。
“对不起我现在才注意到你。”悲伤到极致的时候,她什么都看不到。他默默为她做的一切,她都没有反应。
替她跟监狱交涉,找律师讨论问责,甚至连选择墓地的事也是他安排的。除了这些,他还要每天工作完之后跑来照顾她,带饭给她吃,就算她再没胃口,他也会直到看着母女俩吃上几口饭才会罢休。
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让她别难过的话。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整整十天,她没好好看过他一眼,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她自顾不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乌云背后,总会有晴天。
一睁眼发现睡到了晚上九点钟。放下闹钟的那一刻,她僵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会开始变好了呢起码现在她已经开始在乎时间了。之前的日子,她只想安静的歇着,醒了睡,睡了醒,昏天黑地的,从不在乎日月。
经历过悲伤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无论多久,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当你一觉醒来的时候会开始留意到那些细微的小事。这或许意味着,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毕竟治愈的开始,总是小而琐碎。
她开始觉得自己很脏,有了洗澡的冲动。热水冲刷身体的时候,总有种奇妙的痛快。像是这世间的一切,都没现下这水流来的真实。认真地洗,努力地洗。彻底洗干净之后,她好像退了层皮,所有不好的东西都随着管道流到她永远不用再看见的地方。
“你吃饭了吗”她重新找回了关心他的能力。
他摇头,“我带了餐。”
“那我去叫她吃饭。”
“好。”
时伊慢慢推开陈英兰的房门,准确的在床上找到了她。
“妈”
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
时伊叹气,边拍着她的后边边轻声说:“起来吃饭吧。”
陈英兰摇头,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时伊坐了下去,也不强迫她起床,愣了一会儿之后低声劝她:“我爸,是不会希望咱们这么继续下去的。”
“嗯。”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要自责了。”她又叹气。
陈英兰不出声,只是肩膀开始一颤一颤,听着是哭了起来。
时伊从身后抱住她,眼泪止也止不住。
“妈我只有你了。”
陈英兰一僵,随即放声痛哭。心里头所有的痛苦和悔恨都需要一个宣泄口,边哭边泣不成声:“我、对不起你爸啊如果不是我想跟他离婚,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是的。”
“是呜呜我跟他说我想重新开始,他立刻就明白了。还说要是有人能照顾我,他也就放心了他那么好我、我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