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起那个早夭的孩子了。
四爷至今也记得,那个腼腆漂亮的孩子,抬头叫他阿玛的时候的样子。
那会子,四爷和四福晋的关系不比如今这样好。来正院也没有如今多。
但是四爷对嫡出子女们的关爱,是一点也不少的。
那会子,弘晖也不小了,他的眼光放在二女儿身上也不少。知道她是个害羞腼腆的性子,也时不时就给她些东西。
所以,那孩子没有了,四爷也是心碎的厉害。
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福晋的小儿子也不小了,她没有在怀孕,想来,再想要个女儿也不易了。
“别瞎琢磨了,你心里的难过,爷都知道,等以后弘晖有了女儿,抱来你这里养着就是。”四爷道。
弘晖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要是生了女儿,就抱来福晋这里养着就是了。
“爷说哪里话,哪有额娘舍得离开自己孩子的弘晖媳妇生了他们自己养着就是了,我不过白想想那孩子过去那么久,我都要不记得了。”福晋笑了笑,说着违心的话。
“你呀哎”四爷抱着她,叹了一口气。
哪有能忘记的他这个做阿玛的想起尚且难过。
还是有那么多孩子的阿玛,福晋只会更难过。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忘记
“爷我”四福晋低头埋在四爷怀里,心里很难过。
要是那孩子也还在,她也该欢喜的给她准备大婚的东西,或者是担心她是不是嫁得好
可是,她都去了那么多年了。
“别难过,爷都知道。”四爷拍着她的背。
“主子爷,主子,四阿哥过来了。”外头一个丫头道。
四爷就叫了进来。
四福晋摸了泪笑着等儿子。
四阿哥进来正要请安,就看见四福晋脸色不好:“额娘这是怎么了哭了”
六七岁的孩子,说不懂事也懂事了,见额娘这样,就撅嘴看四爷:“阿玛好羞,欺负额娘。”
比起弘晖小时候,这个四阿哥更是得了四爷的喜欢,四爷和福晋好,不是在正院就剩下了李氏那。
所以,四阿哥是很得宠的长大,跟四爷也越发没大没小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你阿玛不是了是额娘想起了过去的事罢了。”四福晋叫儿子逗笑了。
“额娘,您想过去做什么过去都不开心,就不要想了嘛”四阿哥过去道。
“对,你说的是,以后额娘不想了。快给你阿玛道歉。”四福晋拉着儿子。
“阿玛阿玛,儿子错了,阿玛不要生气儿子写大字”四阿哥就笑嘻嘻的拉着四爷的手。
、1092第1092章
“没规矩,刚才请安了没有”四爷就板着脸看他。
四福晋却一点也不担心,她是看得出,四爷根本没生气,对这个小儿子,不需要太严格,反倒是比那会子对弘晖还疼爱多一些。
“儿子错了,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四阿哥笑嘻嘻的。
四爷显然很是喜欢这个孩子,聪明,孝顺,还总是笑着的。
“好了,看过了你恶念就去写字,你那字难看的紧,学你大哥,什么时候有你大哥那么好,就可以少写了。”
“二哥三哥也好呀三哥的字最好了宫里的大哥哥都夸了的”四阿哥反驳。
宫里的大哥哥说的自然是弘昙。
“那就学你三哥。”四爷只是不想再福晋跟前夸李氏所出的孩子,并不是真不知道老三的字是真的好。
福晋心里清楚,反倒是起身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叫他们父子坐一坐吧。
三日后,尼楚贺在府外见到了已经改名叫做张林的克木。
一处酒楼里,他们坐在包厢里。
张林很高兴:“这么久才见到郡主”
“你还好么”尼楚贺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千言万语,却只有这一句话。
“好很好。离开那里,我才知道我不是废人,你看我如今多好”张林笑道。
他所有的打扮,都是大清的年轻人一般,从他身上,甚至找不到蒙古人的痕迹了。
“你又是何苦呢”尼楚贺叹气。
“我说过,叫你等我,你现在愿意嫁我了么我会对你很好的。”张林眼光灼灼的看过来。
虽然,他像是一如过去那么求她,可是,分明不一样了。
他多了自信,多了宽容
就算是尼楚贺不愿意,他也愿意等。
“我愿意,可是”尼楚贺正视他:“你知道我心里有人,你也知道我不干净”
“我在意你心里有人,我不在意别的。你忘记那件事吧。”张林忙道。
“是,我心里有人,有一个永远没有机会得到的人。我答应了你,就会好好对你,忘记那人。可是我需要时间,我已经再忘记了。”至少,上一次见着的时候,没有那么难过。
“好,我会对你好,虽然我的职位很低,但是我会好好办差,对你好你慢慢来,忘不掉的话,我会伤心,可是我宁愿伤心,也不想你伤心。”张林笑了笑,可是笑容里,是苦涩的。
“怎么会忘不掉那只是我小时候的梦,长大了,梦总会醒来。”尼楚贺也笑,笑容更是苦涩。
“你知道么,我将我的阿娘和两个哥哥的尸骨送回了故乡。”张林忽然道。
“我阿娘的坟墓有我,还好好的,可是两个哥哥却哎”
他摇摇头:“我阿娘的家乡在江南,我打听了很久才找到。原本以为,那一家没有人了,可是去了才知道是有的。”
“当年我阿娘嫁给了富贵人家,动乱的时候,举家出逃,她与两个哥哥才被拐走,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直到她们都葬身在蒙古我去的时候,我阿娘的夫君还活着。他已经很老了,可是没有再娶妻,家里只有一个妾室陪着,可是那个女人也是我娘当初的陪嫁。也没有孩子。”
“见了我,那男人就像是疯了一般拉着我叫秀儿。我知道他叫的是我其中一个哥哥。可惜,我不是。我解释清楚之后,他就崩溃的大哭。见了我阿娘的骨灰,就晕过去了。”
“我本不想与他说我阿娘的经历的,可是他执意要问。我便说了。一瞬间我就觉得他老了十几岁”
“痴情人啊。”尼楚贺摸了泪。
“是呀,痴情人啊,也是个善良的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没有恨我,只是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我阿娘和哥哥们我也不知为什么,与他提起了你我说我喜欢你,可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他,叫我去西北,去战场,叫我抛弃蒙古人的身份”
“我在那个家里住了三夜,第二天起来,他就将自己挂在了梁上自尽了。临死,写了遗言,将所欲的财富都给我,只求我能把他们一家子合葬在一起。他还说,等我以后成婚了,没有了蒙古人的身份,也不会没有根,就按照他的家写,并且,叫我也跟着姓张就好了。”
张林永远记得那一夜,那饱经沧桑的老人与他回忆年轻时候与他阿娘的过往。
他说,他喜欢他阿娘的时候,她才十三,豆蔻之年。
他是求着那女子的爹娘才求了她成为张家妇。
婚后,琴瑟和鸣,幸福了十二年。生了两个孩子,可是一场动乱之下,他们就此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