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戈看着脸红的我,不由得一笑:“新买的内衣要洗过才能穿,这一点生活小常识,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清楚是清楚,但是
我只觉得无地自容,就算是陈沉,也最多帮我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面而已。
可内衣容易变形,是要用手洗才行的。
陈沉总喜欢把衣服裤子袜子全都放在洗衣机里,所以我的贴身衣服都习惯自己用手洗。
“我知道,我自己会洗的。”
我低着头,羞怯的不敢抬起来。
从小我就没怎么跟男性交往,父爱的缺失虽然没有影响我的成长,但也导致了我事事都亲力亲为的成长历程,和陈沉在一起这么多年,但凡我自己能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跟陈沉开口。
眼下一个陌生男人说要帮我洗内衣,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感觉到害羞。
这一刻,我完全忘了自己曾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
宋安戈推着轮椅进来,伸手去拿摆在洗漱台上的袋子,我急忙去抓宋安戈的手,我双臂都缠着纱布,右手手背也被高跟鞋踩了一脚蹭破了皮裹着纱布,左手倒是还好,手臂被扎了很多针,胳膊肘往下倒是没受伤。
触及到伤口,用力又过猛,我缩回手疼的直咧咧。
宋安戈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握着我的右手,低头吹了吹:
“血渗出来了,很疼吧”
我难为情的把手抽离,强忍着疼摇头:“我还好,你先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就好。”
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似乎血液都要翻滚起来了。
宋安戈放了水,试了试温度,好了后才对我说:
“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吧如果需要的话,你可能要蹲下来才行,我这腿不争气,起不来。”
我卖力的晃头:“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这一刻,原本宽敞的洗手间似乎变得狭小了许多,我真想把宋安戈推出去,刚刚那个冷水脸洗的还不够清醒,我需要重洗一遍。
宋安戈拿起了袋子里的内衣裤,又问:
“你这手上的伤口不能沾水,需要我帮你拧毛巾吗”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
宋安戈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推着轮椅出去,又折回头问:“那你好好想一想,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别的地方可能不太受用,但这双手还行。”
我抬头,正好对上宋安戈那双深沉的眸子,我只好再度摇头,又点头:“有你能不能在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还还有,这衣服放在沙发上吧,我自己洗。”
话刚说完,宋安戈又进来了: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帮你擦拭身体,不然我们的晚餐要变成宵夜了。”
见此情景,我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我手受伤了不方便洗衣服,麻烦宋大叔帮我把衣服洗了,顺便吹干晾在阳台上吧。我怕明天早起没衣服换。”
宋安戈抬手,我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灵敏的躲闪开来,宋安戈笑的很温暖:
“我没有恶意,只是突然觉得你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只可惜我时日无多,不然真想和你一起对世间苦难宣战。”
我拨弄开刘海,报之一笑:
“宋大叔是想改变我们之间的辈分吗”
宋安戈闻之,哑然失笑。
半晌,宋安戈才耸耸肩:“看来我确实长的比较着急,好了,小丫头赶紧忙完出来吃饭,深秋将至,天是越来越凉了。”
宋安戈说完就关门出去了,我却还愣在后半句话里。
天越来越凉,就预示着冬天即将来临。
不知道宋安戈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我有些颓丧的想,但愿好人长命吧。
在洗手间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身子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几个月来,我感觉自己迅速的衰老了,眼前的鱼尾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我深深叹息一声。摸了摸肚子,还是先吃饱饭再说吧。
走出房间,我的衣服晾在栏杆上,或许是他坐在轮椅里不方便晾更高的地方。
而我看到宋安戈在阳台上插花,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平时觉得有些俗气,今天不知怎地,在昏暗的台灯照耀下,我觉得这几朵玫瑰说不出来的好看。
“我们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不过这么好的气氛总不能没喝的吧,所以我”
我噗嗤乐了:“所以你就用红酒杯来装红茶”
宋安戈端起餐桌上的酒杯递给我:
“不是红茶,你尝尝。”
我接过酒杯落座,抿了一口后笑的更疯了:“这是什么”
味道怪怪的,无法形容。
宋安戈也端起杯跟我碰了碰:“你别这副表情,这可是我给穆老打电话特意讨要的,穆老是阿珩的导师,师母更是做得一手好菜,我和阿珩经常去蹭吃蹭喝,当然,还有蹭花,刚刚师母来过,她外孙女开了家花店,师母爱花,顺道送了我一些。还有这个,我请教了师母,明天我亲自给你熬。”
所以,我又尝了一口加以确定,杯子里装的确实是红糖水。
我忍着笑打趣:“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有喝红糖水的癖好,不过,你熬红糖水的时候,可以放几片生姜进去,更暖胃。”
在我的记忆里,红糖水是女孩子生理期的时候喝的,一个大男人喝红糖水还真是有些古怪。
宋安戈尝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你喜欢放了生姜的红糖水”
我夹了一团米饭放嘴里,我是真饿了,嚼了几下才回应:
“据我所知,没有几个女孩子喜欢喝红糖水的,只不过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需要喝红糖水的日子罢了。”
宋安戈给我的杯子里又添了一点:“对呀,这红糖水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傻了眼:“为我不是说师母顺道送来的吗”
宋安戈给我夹了一块粉蒸肉:
“是你的好姐妹交代我的,她说你生理期都不按时来,但掐指一算应该就是这几天,床头柜上摆着你平时用的牌子。如果不够的话你跟我说,我再去买。”
这个大嘴巴的王潇潇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往外抖露。
我羞的脸颊通红,埋头吃了几口饭:
“那个,谢谢你啊。”
走之前我们的车子先开动,王潇潇确实在救护车旁逗留了一会儿,估计是那时候交代的。
宋安戈追问:“所以你家亲戚是来了吗”
哪有不熟的朋友这么直接的去问女孩子那几天的事情的,我囧的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但宋安戈问的还脸不红心不跳气不躁的,我也只好强装镇定的回答:
“还没,宋大叔你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这顿饭因为一杯红糖水的缘故,让我光顾着吃米饭去了,那么多的菜都没吃出什么味道来,饭后,我找借口上厕所,给王潇潇打电话。
王潇潇说她正躺在沙发里敷着面膜看着肥皂剧,还向我邀功道:
“怎么样姐们,宋大叔虽然病怏怏的,但他应该把你照顾的很好吧我就说嘛,爱情的力量是很神奇的。能化疼痛为情欲,说不定还能嘿嘿嘿,姐们,你懂的。”
我被她先发制人弄的没话说,只好埋怨一句:“我不懂,潇潇,你明知道他伤口未愈,还这么麻烦别人干嘛,你先别傻乐,周末记得帮我带衣服来,我现在穿的是宋大叔的衣服,感觉怪别扭的。”
王潇潇哈哈大笑:
“姐们,你有没有发现老宋同志对你情有独钟”
我赶紧阻止她:“喂喂喂,别乱说话,宋大叔只是同情我罢了,我跟他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将死求生,一个求死不能,我现在只希望赶紧把这身伤养好回去赚钱,我担心那些人还会去骚扰我妈和陈沉的家人。”
不知道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气闷。
王潇潇倒是很乐观:“你呀,现在就顾着自己吧,月姐最近跟易成则勾搭的挺近的,易成则说了,如果那些人再去骚扰你的家人,可以告他们的,债不及父母,阿姨住在乡下,他们去一趟也不容易,陈家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还以为二老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没想到他们知道你跟陈沉离婚后,竟然真的不帮你还债了,真是错看老陈家的人了,没一个好货色。”
这不是正是我所希望的吗我在心里轻叹一声,虽然我希望陈家好好的,但这么多的债要自己背,公婆真的撒手不管了,我不是圣母,我的失落全都掩藏于心。
但我知道,要从周珊手上拿到那笔拆迁款,难于登天。
就算二老把拆迁款给了我,这件事情也会闹的很难堪。
与其费尽周折讨要到杯水车薪,不如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说到底,我只是想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罢了。
“好啦,不早了,你赶紧睡吧,你现在车子抵押给了胡磊,那你上班怎么办”我知道自己拖累了王潇潇,但是一而再的道谢只会让王潇潇生气,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开车上班的王潇潇,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没有代步工具的日子。
王潇潇嘿嘿两声:“姐们,听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故吗”
我疑惑的问:
“什么意思”
王潇潇大笑:“意思就是姐们因祸得福呗,学长说了,他住的小区离我家不远,上班又正好要经过我们公司,所以他明天来接我上班,啊啊啊啊,老娘的少女心都要爆裂了,江离,我学长是不是老帅了”
原来如此,我安心多了:
“那你就更应该早点睡了,免得你太兴奋会失眠,明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见学长,丢人。”
王潇潇自然摆出一副学长才不是只看外表不看内心等话来跟我辩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让王潇潇这么动心的人,我也只是给她加油鼓劲。
和王潇潇通完电话后,我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真的生理期要到了吧。
我长舒一口气准备开门,手刚碰到门把,就听到敲门声,宋安戈在外面说:
“江离,我把小面包挂在门把上了,都是成年人,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跟幺妹说,小四会开车,不要怕麻烦,我在阳台上,没走远,你别怕。”
随后,轮椅声声越来越远。
小面包
我一时间没听懂,还以为宋安戈还有在厕所里吃东西的怪癖。等我打开门看到门把上挂着的卫生用品时,才明白过来小面包的意思。
毫无征兆的,我再一次红了脸。
但不巧的是,真的被宋安戈说中了,我这亲戚果真华丽登场。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我本想着宋安戈受伤比我严重,他睡床我睡沙发就好,但我上完厕所后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每个月的这几天我都习惯了一个人睡,就算是陈沉躺在身边,我都会觉得不自在。
今晚要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同在一间房里,我光想一想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正当我满屋子寻找今晚最佳的睡觉之处时,门外来了两个人,手上拿着棉被和枕头,宋安戈让他们把东西放在沙发后,道了声谢。
那两人走后,宋安戈问我:
“你刚刚是在找我吗”
我囧的直扯衣角:
“那个,我想问我们今天晚上怎么睡”
屋子很大,但是卧室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睁眼一看就能把屋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如果是这样睡的话。我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完蛋了,肯定会失眠。
宋安戈笑着调侃我:
“还能怎么睡难道你想要我跟你同床而眠”
我急忙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睡床吧,我睡沙发,毕竟你”
宋安戈伸手摁了摁我的脑门:
“怎么,小丫头瞧不起我这病秧子我就算癌症晚期,双腿残废,也好过你现在身心俱疲吧”
小丫头
我只想静静,小丫头不应该是拿来称呼十几岁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姑娘吗
“那个,宋大叔,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我实在不太习惯别人用不符合我年纪的称谓来喊我。
宋安戈点头:“如果你是想跟我同床而眠的话,我答应你。”
没想到宋安戈还真能撩妹,我干咳两声:“宋大叔,学长说你是个成熟稳重木讷寡言的男人,我看你好像还挺能聊天的啊。”
宋安戈直言:
“所以你希望我闭嘴吗”
我矢口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这男人的思维还真是古怪的很,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谈判高手,但我面对宋安戈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用,经常会觉得力不从心。
宋安戈眯起眼。解释道:“以前总觉得男人就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少说话多做事,闯出一番天地来才是正道,现在命不久矣,再不学着撩撩妹,漫长的黄泉路上,哪有经验去撩个女鬼做伴呢”
这人还真是会说笑,我对他竖大拇指:
“你说的挺有道理,不过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小丫头,我一个马上就过三十岁的奔四女人,受不起这么稚嫩的词语。”
宋安戈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问我:
“稚嫩你很老吗”
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不说老吧,反正不年轻了,现在走路上小孩都叫我阿姨,哪有做阿姨的人还是个小丫头的,我只是觉得担当了小丫头三个字,有装嫩的嫌疑。”
说起装嫩,我真心觉得岁月不饶人,青葱岁月眨巴眨巴间就没了。
宋安戈伸手来拉我,示意我蹲下。然后抬起胳膊摩拳擦掌的,那架势完全是宋大叔这把年纪的人不该有的。
“叔,你想干啥”
我恐慌的想要起身,宋安戈摁住我:“别动,我可没力气跟你折腾,我身上还有伤。”
我还真是不敢动,怕他再次扯裂伤口,他见我紧张,按了按我的太阳穴:
“别紧张,放轻松,长夜漫漫的,我给你找点乐趣。”
宋安戈说完,两只手就开始鼓捣起我的头发来。
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