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根本抗衡不得。他若想一指摁死她,就绝对不需要伸出两根手指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云崕的本事和蓬拜相差无几,她就不必担惊受怕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
无知者才无畏,现在她能吃饱穿暖,就开始为未来的自由发愁。
唉,为什么她一过来就能招惹上这种妖孽
她可不会傻乎乎地以为,和这种牛人生死相连是好事。假设云崕发现真相,固然不会要了她的命,却可能将她束之高阁,哪里也不许去,令她和自己都活得长长久久被锁在深潭里的鳌鱼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这还是最好的预测。倘若他的心肠再狠一些,将她弄成植物人也不是没可能呀,那时她可真像植物那样只能栽在一个地方,倒是方便他管理。
越想越觉不寒而栗。
她只能祈祷这位大咖永远不要发现有另一人和他命运相连,同生共死。这样,他过他的恣意人生,她享她的太平日子,就像两根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蓬拜感受到小主人身畔出现的低迷气压,一脸莫名地退下了。
好在冯妙君的低落来得快,去得也不慢,第二天清早就将这份担忧暂时抛到脑后。她唤来厨娘,细谈了一小会儿。
冯家平时不住这里,现在又是农忙时节,庄子上除了账房和后厨,就只有两三个短工。冯妙君的身份很敏感,为避风险,她在城里用的是养母最忠心的侍女,带到庄子上的反而只有蓬拜一人,平日又不喜到处走动,因此这么多天过去,居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消失又出现。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徐氏心悸于冯妙君的遭遇,有心补偿她,因此抛下亟待打理的事务,住在庄上专心陪了她两天。
出过这场意外,养女好像在短短几天内突然开窍了,谈吐有条有理,人也变得聪明机巧,又和养母亲昵了许多,这让徐氏喜出望外。
对冯妙君来说,这是她前世成年之后就不再享受到的亲情,因此倍加珍惜,不过这两天眼皮直跳,总觉得眼前的日子不会一直这样顺遂下去。
傍晚,赤霞漫天。淄县的官道上,有十余骑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进。
这是辆黑檀木大车,外饰平凡无奇,连响銮也不缀一个,不过是略显宽敞,外人怎知里边别有洞天
车厢四壁包以软皮,地面铺着大块云丝绒毯。这是域外特供的珍品,取自雪羊在春季头二十天换上的细绒毛,每根毫毛仅有人发的十分之一粗细,毫尖隐现金光,仿佛阳光照在白云上,谓之“云丝”,往哪里一铺都是倍显奢华。普通勋贵家里的摆件上最多嵌个一、二平尺见方,在这车上却当作普通毡垫,踏上去的每一脚都像踩在云端。
除此之外,这车上还有博古架、五斗柜和小小的酒架,住、行、用具一应俱全。车内置软榻,上覆矮几,几上摆着一只貔貅香炉、一副玉石棋盘,正有两人执子手谈。
其中一名青衣文士面貌俊雅,双目精光四射,这时盯着棋盘左右为难。对方信手拈来,他却愁眉苦脸,越下越慢,最后将棋子丢回钵中,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对面那人低低一笑:“你不应在此,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声音如玉石棋子相击,清亮悠长,说不出的悦耳,仿佛能在这局促的车厢中袅袅回荡。
“那可未必。”青衣文士抱臂往后一靠,“我来此接你,乃是得了父王的恩准。”
“哦他让你来”这人似乎有些惊奇,“这可是个稀罕事。”
青衣文士笑了,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咚”地一声,紧接着马匹希聿聿长啸,连带整架马车都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震荡剧烈,他对面那人忍不住轻咳一声,青衣文士已经怒声道:“驾车不长眼了”
却听外头似有人呼号,而后又有自己护卫的斥骂声,长随靠到外头窗边,快速道:“公子,前头有人拦车喊冤,称安夏国余孽杀人。”
安夏国余孽青衣文士目光微亮,瞥了对面人一眼却斥声道:“有冤就去找县里报案,敢在这里冲撞贵人,定不能饶”
他对面那人却抬手虚虚一按:“无妨,我也想在淄县多盘桓几天。”
他居然要管这闲事青衣文士看过来的眼神顿时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见到有人举着大锤砸蚂蚁。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高声道:“召。”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扑通一下跪在车前,颤声道:“小人赵大召,老母被安夏国余孽害死,小人申诉无门,只得拦车喊冤,求好心的贵人给我家讨回公道”
青衣文士哼了一声:“何谓申诉无门”
“害我母亲那一家子是聚萍乡的富绅,乡官都与他家交好,不肯给我公道”
青衣文士看对面那人点头,这才轻嗤一声:“那就送县里审罢,你这案子我接了。不过你敢拦车告状,冲撞了我的贵客”
话未说完,他的“贵客”就替他接了下去:“按律该受十刀剐刑。”
外头那乡民“啊”了一声,大惊,显然不知道拦车告状还要承担这等后果。不过大魏国确有律令,敢私拦王亲申冤者,要先受严刑。
“”青衣文士厉声道,“你还想告吗”
乡民期期艾艾,打起了退堂鼓:“那、那小人就不”
“想告就告,想撤就撤,哪有这样的美事”青衣文士对面那人不急不徐,却偏偏能打断他的话,“这案子已接,刑罚不可免。念你快要上堂,改作二十鞭吧。”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可抗渎的威严。
第12章 且慢
还有硬逼着人告状的。只要在这人身边,青衣文士觉得自己总有小开眼界的机会。
那乡民大声求饶,马车却已辘辘启动,只有青衣文士的声音从中传出:“拉到路边,上完刑送去医馆。对了,下手轻些,还要留他对簿公堂。”
刁民这么容易退缩,说明为母复仇的决心并不坚定,多半只想讨些好处。
所谓安夏国余孽,呵。
换在平时,他可不会给人这样当枪使,不过眼前这位贵客看起来挺有兴致呢。
那他就只能奉陪到底。
淄县接下王婆案,两日后开审的消息传来时,冯家人正在吃饭。徐氏听到消息,指尖一颤,饭碗险些掉到地上:“岂有此理”
冯妙君伸箸,一下挡住了她的碗:“水来土淹。”声音镇定,心里却是微微一沉。她原以为赵大召至多是再讹几次钱,却没想到他直接绕过乡里告上县衙。一个泼皮哪来这样的胆气和本事
最古怪的是,这案子光从证据来说根本立不住脚,县衙那一帮子人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怎么会接下开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