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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伐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微微颤动之物并非虫蚁,而是、而是骨肉

就在此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厮的断肢正在恢复。他清楚地看到白惨惨的骨头正在往前生长,而后是骨膜、肌肉、筋腱包裹上去;再然后么,就是最外层的皮肤长好

这个过程很是缓慢,李元伐瞪看了小半个时辰,小厮腿骨才长不多点儿出来。照这速度要恢复如初,至少得有两天时间。

这真个叫作揠苗助长的人体版,骨肉的生长过程必定极度痛苦。李元伐却看得口干舌燥,心中希望重燃。

他相信父亲必能帮他找到复原的办法,但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李家与莫提准有罅,国师大人是不可能出手相助的,不添堵不找事就不错了。

眼前这人手里,有特效药。

对方也正笑道:“此药以金蝾螈炼成,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你的腿断了三年多,恢复起来慢一些,但三个月怎样也长好了。”他将药罐重新放回桌上,慢悠悠问李元伐,“如何,拿几句无关紧要的实话换回你的腿,不亏罢”

李元伐盯着药罐,喉结动了动,脑中却在反复衡量利害关系。

“你不是我晋国人罢”他还有些不放心。

这人冷漠道:“再多一字废话,我就去找李元裴。”

威胁利诱双管齐下,李元伐只能选择屈服。他不肯说,这人就要去害四弟了。

没奈何,他只得将三年多前这段纠葛再讲一遍,却略去自己杀掉峣国县令不提,只说杀了当地贵人,引官兵去抓莫提准。

那人听得格外仔细,只在他说到关键处出声抓问细节。

最后,这人轻笑出声:“也即是说,莫提准重伤后被那个小姑娘所救,这才收她为徒”

冯妙君留给李元伐的印象还是极深的,他闻言应一句:“是。”

“呵。”这人似是满意了,抓起桌上药罐,丢向李元伐。后者抬手接住,再一定睛,对方又已无影无踪,只余两扇窗扉在风中摇晃不已。

李元伐握紧了手中的药罐,怔怔出神。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

廷议刚刚结束,李丞相就截住了莫提准:“昨夜有人私入府中,给我儿元伐留下一罐药膏,可促断肢再生。”

这老对头主动过来说话,莫提准也是微怔,而后道一声:“恭喜。”

李丞相脸上却没有笑意:“但那人也胁迫他答上几个问题,其中就有元伐断腿之事,以及你那个女徒弟。”

莫提准脸色顿时阴沉,好一会儿才问他:“为何告知”这事情只要善后得好,李丞相不说,旁人也很难知晓。

李丞相淡淡道:“若再算上烟海楼出的事,你我怀疑的该是同一个人。我与你纵有不和,说到这等大事上也不会因私忘公”

说罢,拂袖去了。

莫提准站在原地,思忖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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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烟海楼关闭

再不须早起赶赴烟海楼,冯妙君很想偷个懒觉,但她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因为婢女急急忙忙来报:

莫国师到

莫提准的脸色阴沉得像昨夜的天空,铁心宁跟在他身边也是一脸严肃。两人都没有耐心等她梳洗完毕。

莫提准劈头就道:“烟海楼出事了。”

冯妙君险些跳了起来:“怎么啦”

“就在昨夜,魔物膨胀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我让心宁赶去看了。”他得留在这里,免得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铁心宁接道:“魔物周身有神火灼烧过的痕迹,皮肤溃烂不止,右前肢和左后腿折断,颅上也被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再深些就能把它的脑袋给切下来。”

冯妙君得咬着舌头才没惊叫出声:“它还活着吧”魔物死了,她也得和烟海楼道声永别。天哪噜,她还罗列了好几份书单没有找齐呢

“活着,但情况不太乐观。”莫提准面沉如水,“它至少要休养个两、三年,这段时间内烟海楼都不能再开放。”

冯妙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莫提准知道她反应过来了:“魔物身皮坚韧,寻常手段伤之不得,否则天魔也不会将它派到战场上了。”

“膨胀”在远古战场上要凭借其庞大的腹中空间来运送物资,当然得有高强的防御力和耐受力,否则在战场上分分钟就被人打爆,还能帮着主人送东西么

这也是浩黎大帝放心让它承载整座烟海楼的原因。

可是现在,魔物却被打成了重伤。

“诚然昨晚风雨雷鸣,然而守在山腰的整个军营都未发现入侵者。甚至住在山洞前的曹德焕也未觉出异常,直到今晨入洞才望见魔物重伤。”莫提准最后总结道,“可见来人出手不仅狠辣,还很快捷。他和魔物的战斗并未持续很久。”

铁心宁加了个补充:“因其自身特性,膨胀这种魔物的攻击力不算强大。”它的本来职责是装运物资,其造物主又怎么会赋予它强大的攻击力“但耐力和生命力却很顽强。出手那人,强横无匹,至少远远在我之上。”

冯妙君看看他,再看看莫提准:“像这样击伤魔物,国师能办到吗”

莫提准苦笑:“能,但你也知道不是我下的手。”

所以来人的水准大概和莫提准相当冯妙君只觉背后蹿上来刺骨的寒意:“不、不会是云崕亲来了罢”

“八九不离十。”莫提准面色有两分奇异,“魔物还能说话,它告诉心宁,来人其实只拷问了它一个问题。”

冯妙群忽有不祥预感。

莫提准一字一句道:“冯妙君在烟海楼里,都做了什么,都看了哪些书”

冯妙君面无表情,慢慢倒退两步,突然转身就往里走。

铁心宁一晃身挡在她面前:“师妹去哪儿”

“收拾行李。”她头也不回,“我要离开晋都”

莫提准不满道:“你这是认定我护不住你”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冯妙君小脸苦得快要滴下水来,“老虎再厉害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就怕您一打盹他就溜进来宰了我。”

“许久之前我就觉古怪,你为何怕云崕怕到这个份上”莫提准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像是能把她扎成筛子,“原来他对你这般在意。”

他眼里写着探究二字:“你遇见我时不过十一岁,怎么会和云崕有瓜葛除了聚萍乡那段过往”他不待冯妙君张口又道,“只因为你的真实身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