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恨不得将那张得瑟脸供到佛祖前熬油点了,不过因心里有事,所以并未显出来,反而赔笑道:“奶奶这话可就说对了,奶奶一生的福气,可不就在姐儿和哥儿身上如今满京城的高门诰命,哪个不羡慕姐儿自不用多说,如今虽还没得位份,但明眼人谁瞧不出,日后少不得一个皇妃,纵是贵妃也有可能。那哥儿就更不用提了,奶奶怕还不知道吧如今整个长安的武勋衙内,便以环哥儿为首”
“噗”
赵姨娘正吃一盅茶,听闻此言,却把将将入口的一口六安茶给喷出来。
更可恶的是,旁人失态喷茶,都是连忙往一边儿偏去,独赵姨娘,本来偏在一边儿吃茶,好似不愿让人分享她的好茶一般,偏喷的时候,对向了人
马道婆沉默的拿帕子擦了擦脸上带着几片茶叶的茶水,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
赵姨娘忙赔不是道:“哎哟哟瞧我,猪油迷了心了,往哪吐不好,只吐你一脸,忒不像了马婆婆莫要恼,今儿这些碎布我也不要了,都给你拿去填鞋底”
见她如此大方,马道婆也不好再说什么,僵笑了两声后,忽然正色道:“我算是明白,奶奶为何这般贵重,还操持这等贱业”
赵姨娘心里转了转,笑问道:“马道婆是神仙跟前的人,说话再没错了,你说说,是怎回事”
马道婆断定道:“因为奶奶还不够富贵”
赵姨娘笑道:“还不够富贵这般还不够富贵,怎样才够富贵”
马道婆道:“若三姑娘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甚至再成为太后,这普天之下,还有人敢让奶奶摸一根针线没有”
赵姨娘闻言惊呆了,过了半晌才问道:“马婆婆这叫什么话三丫头怎能成为太子妃、皇后”
马道婆哼了声,道:“要我说,就是你这当娘的没用,不然,以三姑娘的模样、性子,还有谁能强的过她去若不然,太子殿下怎将后宫诸事都交给她分明原就是定得她。奶奶想想,若是三姑娘成了太子妃,日后成了皇后,奶奶的亲外甥成了太子,老天爷,那环哥儿就是正经国舅爷再加上他和太子的情分,给个亲王都不换哪”
随着马道婆之言,赵姨娘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如同着了魔怔般,喃喃道:“是啊,三丫头若成了皇后,环儿岂不是成了正经国舅,我成了皇后的亲娘”
马道婆得意一笑,道:“可不是到那时候,普天之下,甭管是王公贵族还是皇亲国戚,哪个敢看不起奶奶您谁还敢再受您一分礼到时候,您就是这个”
赵姨娘脸色都涨红了,不过随即一滞,道:“琮哥儿都将林丫头立成太子妃了,哪还有三丫头什么事”
马道婆高深莫测一笑,从怀兜里取出一纸包来,道:“奶奶若有胆,为哥儿和姐儿搏一次,未尝没有机会”
赵姨娘闻言,眼睛都直了,结巴道:“这这你你你要我下毒”
马道婆唬了一跳,忙左右看了看,又折身挑起门帘瞧了瞧,见左右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头道:“我的好奶奶,你可别往刀口上撞,这什么地方,你也敢提那两个字”
赵姨娘懵了,问道:“那这是”
马道婆神秘一笑,道:“奶奶只管将此物搅拌在汤水里,送给那林家女服下。放心,断不会是什么暴毙的毒药。若是这般,岂不是连奶奶也一并折进去了奶奶事发,那哥儿和姐儿也完了,我岂不是也完了我岂能害自己你放心,这是一种佛门镇魔的宝物吃下它,保管什么魔也得慢慢折磨而死。”
赵姨娘闻言拍了拍胸口,三旬出头的人了,身前丰润的像秋天的果实,这一拍连马道婆都觉得眼晕。
赵姨娘奇道:“这到底是什么宝物果真没事别给人查出来了”
马道婆连连作保,可见赵姨娘死活不信,没法子,只能道出实情,道:“这是从一些痨病鬼身上取得的痰沫,用纸接了再晾干磨成的粉。你放心,寻常人拿着绝无事,可若让人下了肚,保管得痨病而死奶奶你想想,谁还能怀疑到这是毒连金针都验不出来”
赵姨娘闻言面色骤变,不过看到马道婆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浮现出的阴险和狠辣之色,又有些害怕,心思一动,从马道婆手里接过来,笑问道:“果真查不出来那,我今儿晚给那丫头去送一碗好汤”
马道婆闻言,满意的笑道:“这就对喽等那姓林的丫头没了后,以三姑娘的得宠,必能夺得太子妃之位奶奶放心,这些年老婆子我也认得一些贵人,到时候,必出一把子气力”
赵姨娘闻言,喜形于色道:“哎哟那敢情好真到那会儿,我必不会亏欠你我让三丫头赏你一万两银子”
马道婆闻言动了心思,道:“那,奶奶得先给我打个欠条”
赵姨娘连声道:“好好好,没问题。”
说罢,让马道婆自己去书写,她也不认得字,最后只按了个手印,又取了五十两现银来,给了马道婆。
等外面传来丫头声,那马道婆才告辞离去。
等马道婆一走,赵姨娘却变了脸色,狠狠往地上啐了口,骂道:“满口胡言的臭婆子,也想哄你老娘你说旁个倒则罢了,说不得我就信了。偏你说劳什子衙内以环儿为首,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还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想骗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罢”
骂罢,走出外间冲庭院里的小丫头子喊道:“小吉祥子,去厨房让人备一碗银耳莲子羹,再喊环儿回来那没造化的种子,又不知浪哪去了,整日里不着家”
小吉祥刚应下,就听一道公鸭嗓子从外面廊下传来,道:“嘎嘎谁说我整日不着家我这不是在家么哼哼,眼神儿不好,脑子也不好使么头发长见识短,过些日子环三爷才真正不在家哎哟哎哟娘你干什么”
赵姨娘捏着贾环的耳朵往里拽,一边打发小吉祥子和后面出来的小鹊道:“你们去厨房催催,要上好的银耳莲子羹,用冰镇一镇,快点。”
等打发了丫头子后,赵姨娘拎着贾环进了屋,松开手后,将那“脏包”取出来,把马道婆之前的话说了遍,然后冷笑道:“她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拿什么好物儿哄我不成,拿你来哄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
话没说完,贾环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一张小脸发黑,二话不说,拿上药包就往外跑去。
宜春宫,偏殿。
自平儿处出来,贾琮便移步于此。
他听平儿说了今日之事,薛蟠来后,宝钗大哭了场
看着面色已经寻常的宝钗同他说话时带着浅笑,贾琮轻轻一叹,招手将宝钗唤至身边,道:“你是我的女人,本不必活的这么累。就算留你娘兄在京,又能如何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我同你说过,我容得下天下,难得还容不下你娘兄二人”
宝钗闻言,摇头轻轻笑道:“纵然爷贵为储君,但也未见得活得轻快。太后和皇上也是如此,更何况是我爷不必为我担心,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自己娘和哥哥的性子,若留在京中,早早晚晚必再生贪心。天家事无小事,真若再起是非,被人挑唆了做下坏事来,我怕他们连命也保不住了。何苦来哉所以,不如早些回金陵老家去罢。”
贾琮闻言,目光怜惜的看着宝钗,道:“虽然我喜欢宝姐姐的聪慧远见,可我也心疼你。都道难得糊涂,因为过的糊涂些,日子才能轻快些。看得太清,过的太真,难受的只有自己。你是我的女人,不必如此的。”
宝钗闻言,轻轻倚在贾琮怀里,笑的很开心,道:“能得爷这般体谅,就已经极好了。爷为储君,化家为天下,每日里操心的事又哪里是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比的若我还不知事,拿这些来烦心,坏了爷的心情,那就太不晓事,也不知轻重了。”
贾琮闻言,哈哈笑道:“叶清整日里说我是昏君种子,还是宝姐姐向着我,夸我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