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如勤劳的蚂蚁般,不断的来往敌军和己方大营间。
甚至,在大军还未接战前,双方的斥候已经在开展惨烈的战争了。
为了不暴露火器之利,刘耀伦下令斥候营不准动用火器,而对上蒙古人的射雕手,榆林镇的斥候,损失颇为惨重。
然而即使再惨重,刘耀伦也得忍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着士兵们不断的挖掘着壕沟,刘耀伦心头又火热起来。
现在挖的壕沟,并非之前战争所挖的深壕,起阻隔作用。
现在的壕沟,只有大半人高,目的,是为了隐蔽射击,也为了躲掉敌人的弓箭。
哪怕蒙古人最擅长骑射和抛射,面对这样的壕沟,就算是射雕手来了,也只能凭运气。
而火器,却能轻而易举的填装发射,不减威力。
火器射击罢,还有那些小棒槌似的掌心雷
算上最开始的火炮攻击,足足四道防线
这些火器,将彻底改变今后的战争模式
而首战的辉煌,将由他来创造
立于高坡上,就着月色,刘耀伦望向南方。
他生性刚硬,出了名的顽固不化,在军中都没甚好人缘。
所以,即使当年军功卓著,也只能居于才干平庸的方程之下。
原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在沉闷中碌碌无为度过。
却没想到,到了暮年,还能得遇贵人
殿下,以国士待臣,臣,焉能不以性命效忠
正当刘耀伦板正着脸,眉间山字纹如刀削斧砍,满面坚毅时,忽见一斥候绕过雷区疾速而来。
下马后军礼拜下,气都没喘匀,就大声禀奏道:
“报大将军,敌军三万前锋已至望月坡八十里外,临无定河扎营”
刘耀伦神情一凛,忽地大声道:“刘国正”
不远处,一个面貌和刘耀伦七分相似的参将大步而来,拜道:“末将在”
刘耀伦看着他的长子,眼中一抹柔和的波动一闪而过,但随即就重新变得坚硬起来,他沉声道:“敌军前锋已至,你率所部一万兵马,按先前所定战策,前去袭营。记着,此战之后,至少要坚持三日。”
他需要喀尔喀三大汗帐的二十万大军齐聚,需要他们放手来攻,需要断绝他们的后路
而这一切,都要一个足够分量的饵,来勾住他们。
这一万人,并不会带火器
刘国正昂首挺胸,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应罢,他抬头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老父,稍稍犹豫了下,但终究没有说出,将他的儿子,刘耀伦的长孙,调出他所部万人兵马中。
因为,这不是刘家的家风。
他们刘家,注定满门忠烈
深吸一口气,刘国正再向刘耀伦行一军礼后,转身大步离去。
第七百六十章 国运永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
灵鸡有翼,飞不如鸦。
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
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
文章盖世,孔子尚困于陈蔡;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颜回命短,实非凶恶之徒。
尧、舜至圣,却生不肖之子;瞽叟顽呆,反生大圣之儿。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
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何也
时也、命也、运也”
大明宫含元殿上,贾琮一身明黄龙袍,坐于御案之后龙椅之上,声音清朗的吟诵着他写给国子监的那篇寒窑赋。
“一人如此,一国同样如此。”
“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的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孤何曾想过,会成为国之储君”
“个人的命运如此,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同样如此。”
“自北边战事起,朝野上下一片担忧。百姓人心惶惶,官员无心办公,好似到了天下末日。”
“还有许多包藏祸心之人,肆意侮辱诋毁朝廷政策。”
“这些倒也罢了,怎连诸卿都没信心”
“外面好多人说,如今昏君和荒唐太子在上,奸臣当道。整日就知道抄家抄家抄家,自古不曾闻抄家的太子、夺官的宰相。说朝廷里乌烟瘴气,早就是亡国之兆。”
“果真如此么”
不等赵青山等人出来分辩,贾琮就呵呵一笑,道:“孤以为,恰恰相反。就凭朝廷有向自己开刀,下狠手去腐肉的勇气和决心,大乾盛世可期诸卿都是老成谋国之人,你们自己说说,咱们君臣一心,刮骨疗伤之后,朝廷的气运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至于喀尔喀蒙古三部”
贾琮嘴角弯起一抹极度不屑的讥讽,道:“一群被天灾逼的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乌合之众,劳师千里以远征,竟也唬的朝野人心不安”
礼部尚书杨庭贞缓缓道:“殿下,兵戈凶危。自古以来,草原皆为中原皇朝心腹大患,不可轻忽之。”
贾琮正色道:“孤明白,也从未轻忽。战略上可以藐视,但战术上从不敢大意。北疆都护府呈上来的军事奏报,原本只军机处可观看,但孤还是传诸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共阅之。如何战法,镇军大将军已经说的很明白。当然,诸卿未必知战事。
但父皇和开国公、宋国公他们久经战事的兵法大家们,都赞镇军大将军刘耀伦用的好兵
可见,单纯从军事上来说,不存在任何问题。
那么,朝廷里这半月来人心惶惶的,诸事都慢了下来,又算什么
孤本来不想说的,可你们都看看太傅,急的眼睛红肿,嘴巴起泡,头发都白透了。
所以你们也不要怪太傅这几日火气大,骂人凶
诸卿,好生做事。
天命在我朝,断不会有事的。
北疆已经开战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