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忍再看周遭近况,身躯跳蹿腾挪,心念急转如电,绕阵疾走在身后聚起数百兵卒,终于发现这圆结车阵环中有一稍弱之处,当即便率众冲上,弃刀夺槊,两臂蓦地一扯,却见那战车突然一颤。
幅度虽然不大,但黄权却双眸大亮,当即便命士卒们一拥而上,抓住那些刺出枪槊蓦地一扯,众力胜于牛马,那战车竟然被拉出战阵车上士卒不乏惊恐,应对顿时出了疏漏,继而便被如狼似虎的羯胡士兵们扑杀上来,霎时间满车碎尸,血肉横飞
“冲,冲过去”
黄权振槊疾敲,士卒们当即便持刀盾涌入这千辛万苦才打开的一个缺口,另有士卒扑上近畔旁车想要趁机扩大战果,然而手臂刚刚搭上槊杆,突然那槊身蓦地刺挺出来,不只贯穿此人,就连身后一线四五名兵卒俱被洞穿,数尸挂于槊上,鱼干一般可笑
战车上胡润两手心火辣辣疼痛,方才长槊被执,一时难以抽回,莫仲在后猛以大锤重击槊尾,他撤手不及,掌心都被擦破。
“好得很”
胡润转头对稍有拘谨的莫仲一笑,继而翻身跳下战车,抓起车尾大锤疾冲向先前冲入车阵内的羯胡。几名羯胡正在挥刀斩杀近畔兵卒,蓦地脑后疾风骤起,继而便是轰然空白,整个脑壳俱被大锤砸的迸飞
那碎颅之尸尚惯性一般劈砍数次,才徐徐死寂下来。胡润却已无暇关注,嘴角噙着残忍冷笑,抬腿踹开另一羯奴,挂满脑浆的大锤复又挥起,这一次直接将近畔一名羯胡颈骨击得粉碎,那头颅硕果垂枝一般耷拉下来,左右摇晃
此时后阵沈云也率家兵冲上,与阵中羯胡短兵搏杀。待到羯奴冲势扼住,缺口首尾顺势一拢内收,呈现在外阵羯胡眼中的便又是一条完美无缺,令人绝望的战车防线
“南贼该死”
心境喜怒之巅急转,黄权已经近乎癫狂,此时转首再往,只见那原本在他眼中分外可笑的车阵防线变得更加可笑。只是这可笑却非战线本身,而是车阵外横陈积压,满地尸骸
“主公,南贼冲营,已经凿穿前阵”
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如此惨烈的伤亡,黄权耳畔又传来惶急之声,脑海中已是轰然浑沌,身躯踉跄片刻,抓住近畔一人手腕,嘶声道:“牵马,牵马,杀敌”
这是今天的一章,晚上再有一章,江北第一战也就打完了。
第647章0643 人力有穷
沈牧等骑兵在营垒内被困了整整一天一夜,哪怕羯胡攻势最猛烈的时候都没有被派上阵线。此时终于得以冲出营垒,心情可谓狂躁,一旦越过战壕,战马便踏过阵前杂乱堆积的尸体展开了冲锋
此时敌人前阵上尚有在叫嚣游走,中间夹以督战者挥舞着长刀枪矛努力维持阵型,然而当对面骑兵提速冲来时,先时努力顷刻崩溃,那些本就战意不坚的壮丁们再也不管身畔的喝骂踢打,转身向后狂奔
“晋人侧避,奴贼受死”
沈牧这数年来也在苦练马槊,此时高据马上,两臂持杆奋力砸下,沉重锋利的槊刃陡然下跃,瞬间便将一名杂在壮丁中的羯胡士兵自肩背割开,那奴尸匍地之后,肝肠俱随血水自后腰巨创涌喷出来
庾曼之等诸将也都收起散射驱扰的骑弓,各持枪矛频挥疾刺。如此凶狠冲势,望者俱都胆寒,更加无人敢于顿足招架,顷刻便成溃退之势。
然而双足又怎么比得过四蹄飞驰,千数骑兵仿佛一柄锐利钢枪,迅速扎入这溃阵中。许多来不及侧避的兵卒们,俱都倒在了这一条冲锋路线上,待到雄骑飞掠而过,只成土地上一摊模糊难辨的血肉
羯胡前营近乎空门,从昨日至今他们始终保持高昂的进攻节奏,营防却近乎无。几道没膝浅壕根本不足拒敌,草草摆设起的拒马先被前阵溃卒冲开一部分,待到骑兵冲至近前,剩下的寥寥几架也都被枪槊砸成粉碎
大概羯胡也想不到南人居然还有胆量越营而攻,此时则要为他们的轻敌傲慢付出惨重代价
因为羯胡同样有大量骑兵,营地纵深开阔,当沈牧等人冲破营门时,营内骚乱之势已经降低下来。大量散卒俱被甩在身后,又或绕营溃逃。至于那些真正的羯胡兵卒,也实在不负精锐之名,如此混乱惶急形势下,居然已经在营内粗成战阵,准备扼制迎击来犯之敌
“蠢物当死”
彼此之间毫无阻拦,沈牧眼见前方尚在聚合的兵卒军阵,口中已是大笑,更催马力,近畔骑士也都在冲锋中更束阵型,狠狠撞进前方那粗成之军阵
前阵两百余人马具甲,面对那稀疏杂乱的箭矢可完全视而不见,一路只是飞驰,马前敌众即便不被挑穿,也都被直接撞飞原本就不甚扎实的军阵,瞬间便被凿穿
重骑碾压而过并非噩梦的结束,后继仍有骑士迅猛涌来,将那裂口撕得更大,整个阵型已是支离破碎,被摁在地上反复蹂躏践踏
沈哲子后继出动,身畔则是数百家兵精锐,虽然也是一夜未眠疲惫难当,但眼下仍是奋起余勇紧紧护住少主。不过他们一路行来也是几无交战,被冲散的兵众或是绕阵溃逃,或是直扑江中,唯有地上铁蹄犁过的血肉之路醒目刺眼
不能亲临前线搏杀羯胡悍卒,沈哲子倒无多少遗憾,他本就不具武勇天赋,亲自出营只为压阵。看到已经被践踏摧残的一片狼藉的羯胡营地,即刻使人传捷回营,让路永组织全面反击
前方骚乱声大作,尤其杂乱的马蹄声完全压过了人语喧哗之声。待绕过几座倒塌的营帐,便见羯奴骑营已被冲垮,大量无主战马正在嘶鸣狂奔。或许羯奴骑兵骑术更加精湛,战术更加成熟,但是冲锋起来的骑兵与静态本是两个兵种。
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原本最担心的羯奴骑兵居然就如此轻松被冲垮,沈哲子便知此战胜机已经锁定,他已经可以作态谦虚笑言黄权是败在了轻敌上。这羯奴二鬼子以为凭着日夜鏖战便能将自己吓成趴窝鹌鹑,龟缩不出正该命绝于此
战斗并未结束,得讯之后迅速回击的黄权在冲过铺满灰烬的后营,正看到沈牧所部重骑正在营地中肆意驰骋,反复践踏。而他珍若性命的精兵此时却已经组织不起有效反击,正在游走待割
“虐我儿郎,贼子纳命”
目中所睹令黄权心如刀割,目眦尽裂,策马冲向前阵杀戮最恶一人
“来得好”
沈牧甩槊横挥,侧翼已无遮拦,披甲战马横向一纵正面对疾冲而来的黄权,槊成一线直扎上去。这一槊直接扎透马颈,那疾冲战马顿时倾斜贴地倒卷,黄权只觉视野骤然一晃,头颅重重磕在了地上,护甲贴地猛擦顷刻崩断,继而便彻底昏厥。
马槊掼入太深未及抽出已是脱手,沈牧反手抽出战刀,正待纵马补上一刀,却见对面人马齐上冲出十数甲士,不乏遗憾的勒马转首,待到再与骑阵汇合,却见那人已经被营救者自马下拖出急退,不免眸子一亮:“这奴将身份不低啊”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再穷追上去,而是随着阵型冲向旁侧几十个负隅顽抗者,一通厮杀
“不要走脱了黄权”
此时,原本还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