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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38(2 / 2)

庾翼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不乏感慨道。

桓温闻言后稍作沉吟后才说道:“似梁公此类才惊于世者,毕竟殊少。或因才大急逞,所以不能安心求索田亩。但这毕竟只是异数,若能长久锐进或是无忧,大凡稍有挫折,则必百弊丛生,不能自安,自取于祸啊我也是闲来妄窥高义,以梁公之能,未必不能洞见此中隐患,但如今中州饥渴,明知商贾虚荣,但为解燃眉之急,也是不得不为啊”

听到桓温这么说,庾翼也是长叹一声:“财货之迷人,所惑者岂止贤愚两端。就连我这中人之质,眼下也是深为所困啊往年偶闻维周因此以论,财之于人,如筋骨志气,虽庄生之贤逸,不能免于此困。往年我还因此讥笑,如今是深有所感啊”

他这一番感慨,也实在是有感而发。原本以他这样的权位门第,本不应该为财所困,但前段时间因为王愆期之事,他已是掏空了家底。

说到底还是少见了人心险恶,主动求告沈充认打认罚,结果沈充开出的价码,简直令他瞠目结舌。

庾翼虽然出身清贵,但若论及家资,实在无甚可夸。往年大兄在世时,虽然权倾朝野,但却洁身自好,绝不因私欲而求诸公器,所以庾家本身也并未因此权位而受惠多少。当然,以隐爵惑人而大索民资的三兄庾条不在此列。

大兄在世时,庾翼甚至连出仕都不能,而他的丈人门户,也仅仅只是略得清誉,并无资货相助。等到任事于历阳,虽然得于物货东进的便利而坐地分财,但其中大部分还要输送给荆州的二兄庾怿,他自己能够积累动用的本就不多。

原本庾翼是无需因此受困,可是当他打算耐下心来经营自己能够掌握的部曲私力时,才知无财寸步难行。

虽然沈充答应帮他解决来自江州人家的攻讦,但索求财货却是巨额,根本就超出了庾翼的承受能力。沈充在这方面倒是表示了极大的豁达,表示愿意自家先垫付江州人家的要价,容许庾翼慢慢筹措。

当沈充放弃了刁难之后,台辅们在这方面倒也没有施加太多阻力,飞快将此案了结,王愆期已经于十多日前被放出,名位俱被剥夺,但也总算保住了性命。

但庾翼却很难就此感到快乐,为了能够满足沈充的要价,庾翼这几年在历阳积攒的资货已经尽数吐出,但也不过仅仅只是满足一半而已。

若是旁人还倒罢了,偏偏是沈充,而且庾翼此前在沈充家中也是表态任由要价,只求能够破财免灾。

这笔帐,庾翼是不可能赖掉的,虽然他明知道这就是沈充在找他的晦气,什么江州乡人索求,根本就是沈充在因他招纳王愆期而讨要补偿。

但就算是明白这一点,庾翼也无可奈何。这件事是他犯错在先,若他真的敢赖账的话,且不说沈充那里会不会善罢甘休,单单他二兄庾怿就饶不了他。

事到如今,庾翼也渐渐明白这个世道的玩法。他私自收容王愆期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沈家因此不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前提是庾翼能够自己解决掉后续的麻烦。

毕竟对于沈家这庞然大物而言,王愆期实在微不足道,就算有所不满,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王愆期而与庾氏这么重要的盟友翻脸。

可问题是,他非但未能解决此事,反而事情越闹越大,更要命的是最关键的要害被沈充捏住了。事到如今,庾翼又不能放弃王愆期,也只能给沈家以足够的补偿,才能维系住彼此的联盟关系。

关于这一点,二兄庾怿也来信分析利弊,当然在庾怿看来,这件事完全就是庾翼的错,一时贪念伸手,结果被台中抓住庾家的把柄,如果不是沈充帮忙阻止住江州乡声,事情将更加不可收拾。眼下只是区区财货便能将事情解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庾怿的意思是,让庾翼无论如何都要满足沈充的要求,自家已经理屈在先,更不能让沈家出力又出钱。

可是二兄说的简单,单单财货一桩便压得庾翼喘不过气。

庾怿虽然坐镇分陕,权位虽重摊子也大,尤其因为中原跃进,明年也要大举用事于汉中乃至虎窥蜀中,根本不可能予庾翼以援助。更何况这件事完全是庾翼惹出来,他若求告二兄的话,更意味着他完全没有能力处理自己惹出的祸事,会令二兄加倍的失望。

所以单单财货一桩,便压得庾翼喘不过气。虽然王愆期已经救出,但庾翼却还不敢离都,就是作为人质留在这里,不让沈充再因此生事。

眼下庾翼已经被敲诈的私财俱无,但距离沈充开出的价码仍然差了很多。所以王愆期一待摆脱牢狱之灾后,即刻便返回筹措财货继续往建康输送,以补偿沈家所谓的“垫付”。

原本庾翼还自喜于将王愆期收入门下后,能够将其部曲财货尽收,如今看来,就算把王愆期家底都搭上,也未必能够满足沈充的要价。所以他这一次,实在是得不偿失。

通过王愆期这一件事,庾翼也终于认识到世道之险恶。诚如二兄所言,沈充那里还仅仅只是要求财货补偿,已经算是轻的。而且这一笔财货也算是物超所值,最起码沈充收钱办事,也解决了台中的刁难。

无声才是最可怕的要挟,当王愆期之事愈演愈烈时,庾翼根本猜不出台辅们究竟如何才会放过此事,若是事态再发展下去,就连他二兄庾怿的分陕之位,都有可能因他一时念错而有动摇

眼下虽然背负巨债,但台中最起码也是忌于沈家势力,不敢再围绕王愆期而大做文章。但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却令庾翼加倍的感到挫败。

第1013章1007 元子难配

桓温目下就职宿卫北军,对于最近台内喧扰也是耳闻目睹,听到庾翼这番感慨,稍作沉吟后才说道:“我任事经年,也算略积薄储,也愿尽于微力,稍补使君常用之短。”

庾翼听到这话,先是稍感错愕,继而便笑着摆手道:“我与元子契于同志,本也无需沾染此类杂尘。”

听到庾翼的回答,桓温脸色不免微微发烫,他也知自己这话有几分可笑。虽然这几年由于近都为任,他家境也算渐有殷实,但若说能够从资货上补贴庾翼所急,那也真是有点自不量力。

明知自不量力,但又不得不说,要知他家眼下纵有余资,也是多靠沈氏关照周济而来。即便不言庾沈两家,经过这一件事后,最起码庾翼是已经与沈氏彻底交恶,而桓温未来还要靠庾翼提携更多,所以这也算是一种立场的表态。

庾翼自不可能落魄到要接受桓温的救济,但对桓温的态度却是感到满意,待到略过这一节,他又侧耳倾听席侧美伎撩弦声,片刻后突然笑语道:“元子你也藏美于室,可见未有异于常人之趣。何以室中正位久缺今次我归都访见故友,也多听人议及于此,往年或可言之家业有困,但如今远近无忧,却让人误有孤高难近之想啊。”

桓温至今并未娶妻,只在家中收养几名姬妾,在这个年代而言,也的确算得上是一奇。尤其时下而言,家室如何更直接影响到一个人在社会上的综合评价。

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