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究竟意愿如何目下事态,已经危急几近不可挽救,难道他还要恋栈区区石头一城难道他以为凭他区区宿卫杂卒并石头孤城,便能将沈维周强阻于外”
庾翼作困愁城,眼见兄长行入,又急不可耐发问道。
庾冰这几日也是被折磨的形容憔悴,尤其皇太后已经绝食数日,眼见身体越来越差,病态越趋明显,焦灼得他嘴角都便生燎泡。
他行入房中后坐在席中闷声不语,只是长叹连连。
眼见庾冰如此,庾翼便也无需多问便知谈不拢,一股无名火自心中滋生而起:“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谈,请阿兄予我一纸诏令,解除周谟护军职事,我亲自率众强入石头,看他拦不拦得住”
“可、可是若真如此,只怕”
庾冰闻言后神态更加不安,难如庾翼那么果决。
“事到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难道真要眼望阿姊如此焦灼悲戚我们兄弟强入局中,也是为了能够为社稷尽力,如今积恶难返,眼下已经无暇旁顾,只求能够保全阿姊一身”
庾翼痛作陈词,正在这时候,桓温在门外匆匆行入,给庾翼打了一个手势。庾翼见状后,便离席行出。
待到返回的时候,庾翼已是一脸的怒气,坐在席中怒声道:“葛公家中蠢儿使人来见,竟然说我共尊淮南王这蠢物真是愚不可及,以此阴谋辱我,若非势态非常,我必杀之”
“竟有此事”
庾冰听到这话后,一时间也是忍不住瞪大眼眸,只是在错愕片刻之后,神情却渐渐有了变化,他一把抓住庾翼的手腕,涩声道:“稚恭,你难道不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阿兄你”
“你听我说,无论当今陛下还是淮南王,与我家俱是等亲。更何况据实以论,当今陛下乏于人主姿态,皇太后也更加亲昵淮南王。而且你我今次,说实话确是失于妄行,即便能够涉过今次此困,那么来日呢”
庾冰这会儿脸色也是充满了凝重,与庾翼并席而坐,详细讲述他认为此事可行的理由。
而庾翼在倾听良久之后,脸色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么石头必须握在我手,以求后路无忧。而且葛氏蠢物不足谋以大事,且先取下石头,而后急召葛公归都细论”
他们兄弟两人尚在商论此计的可行性,浑然不知一股巨浪已经以覆舟山为中心开始弥漫全城。建康城内街坊之间,开始次第出现一些手抄的大字报,随着沈家用过几次之后,这一类的形式也渐渐为时流所掌握。
至于这些张贴书报的内容,则无一例外都在陈说当今皇帝陛下无有人主姿态,无能治世,致使江东时局动荡不安,实在德不配位
第1114章1109 家门丑类
“斗胆奸徒,竟敢为此险谋”
石头城中,褚翜看到门生刚从都内街头揭下送来的那些宣告,脸色已是变得一片铁青,拍案怒骂。
坐在他对面的周谟也是一脸肃然之色,但也并未急于表态。
翜一边痛骂着,一边死死盯住那张宣告。宣告上的内容并不复杂,大体只是在陈说当今皇帝陛下无德无才,在位期间屡有祸乱发生,较之先帝肃祖远远不如,且用词浅显直白,乏甚典雅精辟的典故,很明显是要力求一个广而告之的效果。
虽然书报内容仅止于此,但幕后策划者意图已是昭然若揭,既然今上乏于德才,那么自然要解决问题,择选一个更加适合的人选。至于这个人选是何人,也不必多作猜度,肃祖唯有二子而已,排除当今的皇帝陛下,剩下唯一的人选,自然只能是淮南王司马岳。
所以背后推手也根本不必怀疑,要知道当下淮南王司马岳还在通苑被诸葛家牢牢把持着
“葛氏奸贼,乡众遭于屠杀,时望已是大损,难道还妄想通过此等奸险悖逆之谋求一反覆局面”
翜竭力想要将情绪平复下来,但终究还是忍耐不住,继续拍案痛骂。身在他这样的位置上,坐望旁人擅作废立之谋,无论在道义上还是实际中,这都是他无法接受的局面,所以对于葛氏做出这种近乎垂死挣扎、铤而走险的举动,自然是完全的不能忍受。
“琅琊乡基大损,却敢为此险恶谋算,绝非一门一户敢于动念”
周谟沉默良久之后,才终于在席中发声说道。
虽然在各方默许之下,皇帝和皇太后很轻松的就被庾家兄弟给软禁在建平园,但这并不意味着大位随便什么人都能觊觎。虽然局势演变到这一步,根由还在于各方都想压制江北的势力,可若是一旦上升到废立这种关乎大义的程度,江北那十数万王师便是皇帝陛下最强的依仗。
要知道,台辅们此前逻辑就在于沈维周想要稳定住江北局面,便不能轻弃大义,不敢用强。台辅们把持于大义,自然能够以此来交涉制衡。
可若是一旦谋于废立,那便等于放弃掉当下正在运行的规矩,重新建立一条新的秩序。可是琅琊乡土刚刚遭到屠戮,青徐侨门乡土基础已经萎靡到了极致,而且因为郗鉴之死也非常难与徐州方面的流民帅们达成媾和呼应,根本就不具备重新创建秩序的能力。
所以,葛氏敢于如此做,必然是已经又找到一股助力。而能够俱有这一资格的,在当下时局内其实也是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只有一家,那就是颍川庾氏。
颍川庾氏的实力从不在于都中的庾冰和庾翼两兄弟,而是皇太后和执掌分陕的庾怿,甚至就连江北追随沈维周的庾条,其实手中都握有调动各种民资物用的渠道。
“庾氏一家,诚是祸国门户君王所厚,一家独享,不思报国,为恶愈甚”
听到周谟这话,褚翜心中怒火再次突破了极限。
最近因为石头城这一纠纷,褚翜本身已经与庾家兄弟闹得非常不愉快。庾家兄弟不肯将皇帝和皇太后交给他,而他自然也不放心将石头城拱手让出。
即便不以自身安危而计,石头城关乎整个建康城的安危得失,必须要以宿卫精锐镇守,怎么可能交给庾翼从历阳搜罗来的那些乱卒这是对满城人命、对社稷安危的不负责
庾翼驻扎在都南这一段时间,其麾下乱卒将都南这一原本富庶区域摧残成什么样子,已是有目共睹。甚至于如果不是庾翼御下无能,不能约束麾下的兵众,可能吴人乡众便不会加入到之前的民乱中,而若单凭丹阳乡众,也根本不会对琅琊造成那么严重的破坏。
这样看来,青徐侨门应该也要对庾家心存怨恨。但是权衡考量又不单只如此,相对于庾氏的助推,毫无疑问沈氏吴人才是青徐侨民最大的仇人。
而如今青徐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