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
自己和搬山苦力为了争夺林子里的一处灵泉而打得不可开交。
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说了,
别急,
他来帮忙调解。
然后,
他把自己和搬山苦力都揍了一顿。
调解结束,
灵泉归他了,
后来,
他在灵泉旁边盖了一座茅草屋。
当时的他和搬山苦力都还没成年,只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在当地妖怪之中也算是不可小觑之辈。
见到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出现,
而且对方这么厉害,
自己和搬山苦力被揍了一顿后,
跪伏在他的脚下,
喊着请“仙人”收下我们。
然后,
他把自己和搬山苦力又揍了一顿。
他说,
别和他提“仙人”俩字,
“仙”,就是个屁,臭不可闻。
不过,
他说,
可以收下一个,这是规矩,只能收一个。
他说他也不喜欢这个规矩,他还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克服了自己对毛发的过敏。
但这规矩是他祖宗定下来了,没办法。
他觉得自己的上一代,自己的上上一代,自己的上上上一代,可能都不喜欢猴子,但谁叫最老的祖宗喜欢呢。
一代代的抓猴,最好还不能重样的。
他说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和搬山。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嫌弃,
叹息着;
凑合着用吧。
他将一只萤火虫丢入了老林子里,挥挥手,自己拿起一壶酒,自斟自饮,
同时笑道:
“去找吧。”
他的笑像是一条恶犬,撞乱了自己和搬山的心弦;
自己和搬山苦力真的像是两条猎犬一样,一起窜进了林子,开始去找。
三天后,
自己抓住了那只萤火虫,兴高采烈地出来;
搬山苦力垂头丧气;
但他却说,
“他要收的,是没找到的那个。”
然后,
他收下了搬山苦力。
自己很不解,一直到现在,自己都不能理解,
自己到底是哪里差了,
会被这般区别对待
这是一个游戏,胜负输赢,全凭他一念之间;
那个夏天,
自己抓住了一只萤火虫,
却因此丢了自己想要的明天。
他在林子里住了十年,
虽说没收下自己,
平时却把自己和搬山苦力一视同仁地教导修行。
自己费尽千般心思,
去讨好,
去进步,
自己想要挤掉搬山苦力,想要取而代之,
又或者,
让他破一下规矩,收俩
但十年后,
他要走了,
他带走了搬山苦力,
留下了自己。
那也是一个夏夜,
他没有像仙人那般腾云驾驭地上天,
而是直接下了地,
他自己也说过,他喜欢上天,但天上太破了,房子又贵,亭台楼阁水榭歌台都是骗人的广告,时机上全是老破小。
他还说,他也觉得下地有点土得掉渣,但谁叫他家产业在地下呢,出来玩了十年,一事无成,唉,只能回去继承整个地狱的家产了;
他说:苦啊,苦啊。
他是地狱的王,
他的家,
世世代代,
掌管着地狱,
掌握着阴阳。
他走了,搬山苦力也走了,
自己坐在那座小木屋前,
坐了三天三夜。
自己想不通,
哪怕千年过去了,
自己依旧想不通,
为什么当初不选自己
为什么
凭什么
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明明自己这么聪明
如果当时他带走的是自己,留下的是搬山苦力,
自己有信心,
他现在,
依旧还是地狱的王
最后一次见面时,
他不在了,
回来的是搬山苦力,
搬山苦力说他走了,听了那尊菩萨的话后,他走了。
然后,
自己把搬山苦力揍了一顿。
搬山苦力站在那里没动,
让自己揍了一顿。
其实,论打架,小时候不好说,但长大后,自己真打不过那只搬山苦力,瞧这名字,就肯定打不过嘛。
然后,
搬山苦力也走了,走之前,说要守护他留下来的东西。
他人都没了,
你还守着东西又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过去了,
少年时的夏夜篝火,
暮年时的寒潭鲤鱼。
唯一欣慰的是,
他还在
自己曾有过不解,深深地不解,
不解的不仅仅是当初的他,为什么没选自己,
同时还有,
为什么他会落得那个下场。
这简直比当初选搬山苦力不选自己更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
似乎是随着自己生命力的快速流逝,
随着自己的丧钟已经开始敲响,
自己还是没能明白,
却好像有一点看淡了。
很多东西,雾里看花时,就模糊,看不真切,看淡后,反而能看得更清晰。
老猴子笑了,
躺在了地上,
摔入泥泞的沼泽之中,
那乌黑浑浊的雨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自己腐朽的身躯。
“啊”
不是惨叫,
不是呻y,
不是无意识地哀叹,
这一声之中,
带着的,
是明悟。
“哈哈哈哈”
阎王的法身缓缓地站了起来,
远处,
中年男子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法身庞大的身躯抬起脚,
踩在了老猴子的胸膛位置。
“你的时代,早结束了,还出来凑什么热闹”
声音,
是从安律师的嘴里发出来的,
此时的安律师,
就站在老猴子的身体旁边,
几乎就面对着老猴子的耳朵。
老猴子只是继续在笑,笑声乏力。
安律师眼睛里,是满满的惊恐,他觉得这真的是太荒谬了,
那位,
那位,
居然真的是阎王
“泰山已崩,府君已殁。”
老猴子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