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抗收到羊铮邀贴,请他明日午时前往丘陵狩猎。
“大人,咱们去也不去?”王导拿着羊铮只书写狩猎时间、地点的邀贴,有点苦笑不得。羊铮一直就这么干脆,只说事,客套话全免。
“上次猎后再没一起狩猎,当然要去。”陆抗对羊铮的作派倒颇为欣赏,认为军人做事就该如此干脆利落。
“咱们带多少人去?”王导吃不准。
陆抗闻言笑了,上次他们人多也没占上风,他并没有想再次比拼的意愿,狩猎是娱乐项目,把相邀狩猎当较量,就失去了意趣。
“咱们狩猎一向不是只带卫队吗,照旧。”陆抗吩咐着。
“我先派人去查看,以防有诈。”王导担心陆抗安全,因为他的病情不稳定,万一让羊铮他们看出端倪,情况就不妙,他知道陆抗对吴国的重要性。
“不用了,他们就是有阴谋也在晋国境内,咱们不入晋地就是。”
王导闻言乐了,“大人,您是想和羊铮坐在交界处野炊?”
“主意不错。”陆抗颔首,“羊铮是道家实质上的领袖,他十岁就能破墨棋棋局,二十二岁与释家论道,名动京师,听闻他因与武帝一弈,武帝方放他出京。又破例让他督办荆州军政事务,与他较量应很有趣。”
王导早年就听说过道家墨棋棋局,又在羊铮初来荆州时与陆抗冒险进入晋地一观,自也是好此道之人,也想和羊铮对弈。机会难得,怎么能错过。
“羊铮纵有心害大人,也不会明着来,他们自诩是诚信之人,相邀狩猎,想来也是怀柔之举。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做一下安排,他们不动,我们就不动。”
陆抗按时来到狩猎约定地点,他远远看去,羊铮早来了,只带了四五人,身旁的不是谢峰,而是位老者,他一袭青衣临风而立,有出尘脱俗之感。老者身着布衣,背似有点佝偻了,双手拢在袖中,怕冷似的。他正向他们这边张望。
“你可识得羊铮身边老者是谁?”陆抗问王导。
王导也在观看羊铮他们一行,七侠中有三位女侠,司马攸薨,谢运在洛京,此人不是李二公子就是刘裕,李二公子一向是书生打扮,手不离扇。此人双手拢在袖中,应是刘裕。
“大人,羊铮对老者颇为尊敬,根据我们人报,李二公子和刘裕进了荆州,应是刘裕,他擅长药理,咱们要小心。”
“刘三侠不仅仅只是擅长毒功,也擅长医病吧。”陆抗说。
“确实,只可惜他并不行医,更注重养生之道。”王导看着老者,他一时不明为何羊铮会与刘裕同来,难道真是前来狩猎,让大家见识他厨艺和养生之术?
“即来之,则安之。见招拆招吧。”陆抗看王导脸色深沉,打马快行,“咱们要守时。”
“大人,”王导追上,“您的病情应该瞒不过刘裕那双眼睛。”
陆抗闻言并没放缓速度,淡淡说:“如果我病逝,你自信能瞒过他们?”
“不能。”王导说。他自然知道,非常时期,如果陆抗病危,自是要换守将,很难瞒过羊铮等人。
“那又有何惧,难道他们还要加速一个将死之人的死期?”
羊铮看陆抗打马快来,对刘裕说:“这位陆大人,可不愿在德行方面输给我们。”
“以他们速度,确实可以在约定时间赶到。”刘裕看着前面两骑说,“他倒实在,走在最前面,不怕被伏击?”
“他是个对自己能力很自信的人,他不信咱们,也会信自己。”羊铮看着渐近的身影说。
陆抗近前下马,羊铮上前行礼问好。刘裕拢手站在一边,看着陆抗。
“这位是?”陆抗问羊铮。
“刘三侠。”羊铮说话还是那么干脆,“三伯父听闻我与大人前来围猎,他老人家想来品野味,就随同前来了。”
陆抗介绍王导与刘裕认识,刘裕听闻过王导大名,他是江东大儒,又是道家领袖人物,也好黄老这术,不由笑了:“既然咱们两个有缘相聚,不若就地取材做一顿野宴如何?”
王导本是想和羊铮对弈,看到刘裕后又担心他做手脚,正在迟疑间,听他要和自己联手做野宴,也想看看这个擅长养生之术的刘裕会做出一桌什么样的野宴,便欣然允诺。
如不是装束不同,还真分辩不出对方身份。
陆抗与羊铮对弈,刘裕与王导做菜,不知就里的如路过看到这一幕,定会认为是一家人在野炊。
“羊公,刘三侠真的就为吃野味而来?”陆抗和羊铮下过一盘棋后,看着在不远处忙碌的刘裕和王导说。
“上次我和大人论道时观大人有隐疾,刘三伯精通药理,大人如不弃,就让刘三伯为大人看看。”
“羊公是希望我治痊,还是早归天?”陆抗输了棋并不恼,因为他自知和羊铮对弈没有赢的机会,他只是想了解羊铮是如何布局。
“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何决择,在大人,不在我。”羊铮观陆抗气息较弱,想他定是免力为之。
“生老病死谁也脱不了,顺其自然。”陆抗感觉有点冷。他抬头看看当空骄阳,不由摇摇头,他正当壮年,今日天气晴好,不应该冷才对。知道自己的病情已不能控制了。
“大人,有病治疗就有好转希望。”羊铮感觉到了他的寒冷。陆抗穿的夹衣,还披了大髦尚且如此畏寒,应是病得不轻。
“人如果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也就不那么惜命。”陆抗看着羊铮,“就请刘三侠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