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意识到了什么,往后抽了抽胳膊躲开了那只戒指,然后往牧师的左手里看去。
左手是空的,主持的手上只拿了一只戒指。
如果这是一场婚礼,那么她的身边就少了新郎。
可是她答应过谁呢
她不知道她所起誓的对象到哪里去了,于是往后扭过头,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迟到了。可是唱着圣歌的人们在这时尖叫起来,他们扑上来紧紧抓住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摁死在宣誓台上。
不准回头。
不可以回头。
你不能回头了
淡淡的香味骤然变得浓烈,那是满地的花瓣被风卷起,在她身侧像龙卷似地旋转。花瓣的缝隙之间,走来的那条花道全然枯萎,熊熊的烈火自脚下腾起,伴随着人沉重的叹息。
她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神圣的情景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玫瑰花瓣落在双眼上,情景变得血红一片。
突然间所有人都消失了,从一开始就没有鲜花也没有圣徒,她只是独自一人站在这宣誓台上被燃烧,或者说是祭台。
视野中只留下那道银光在闪动,牧师带着它站在血红大幕的另一边。她迈动步伐朝它跑去,无声地大喊着。但牧师大概是听不到吧,他只是自顾自地对着她喃喃着。
“怎么会醒过来的”
在跑到最近处时她听见眼前人这么说了,然后那张脸就挪到了面前。血光尽皆散去,始终模糊着的面孔变得清晰,原来那身上的白衣不是圣袍,而是医用的白大褂。银色的光在他手上亮着,是针头顶端的液体在反射灯光。
“这是哪里”安年含糊地问着。
“没什么,这就是手术室。不要动,现在你的恢复还没完成,赶紧睡一会吧。”那个声音这么说,将吸满了麻醉剂的针管探向她的静脉。
安年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这个状态下她没法去思考什么。恍惚中她还留在那片一望无际的青草地上,特殊的香气逗弄着快乐的神经,这让她感觉到十足的困意。于是她重新闭上了眼,只是在朦胧的意识间吸着气,尽力呼吸着那若有若无的微香。
地下室里什么时候栽了花呢又是什么样的花,才会有这样迷人的气息
不,这味道很熟悉,也许她之前是见到过的。是这一次的气味太过浓烈了呢还是以前都没发现过这样的甘美
肉体、裂开的尸身,是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不用去看,那里只是尸体
那里只是死亡
只是死亡的血
是血
冰冷的寒意在意识到的一刻直冲骨髓,安年忽然清醒了,然后猛地睁开了眼向气味来处扭头看去,死去的原兽倒了一地,蔓延的鲜血把地面染得鲜红。
“妈的,怎么连这东西都跑出来了”
她听到低沉的吼声传来,那是介于人与野兽之间的哀鸣,就像一根针从耳膜刺入最深处的心脉。她用尽全力转动眼珠,逼迫自己循声去看,映入眼幕的是通体惨白的红瞳人形
细细的白气正从人形的身上冒着,那是久冻的寒冰留下的痕迹。在原兽的暴乱中,这东西同样被刺激了,就凭着最后一口气竟然撞开了封锁它的冰层。此时它就像是发了狂犬病的疯狗,在一众人的按压下冲着安年的防线磨着那口白牙,势头是想要将这些碍事者一口吞下去或者是想要奔向它所效忠的王。
除了安年以外没有任何人发觉到这一点,他们只是如法炮制地用强酸液淋在它身上,这样的腐蚀性物质能最大化削弱这些畜生的再生能力。但他们没发觉到那个睡意朦胧的女孩正睁大了眼睛看全了这一切,人形在地上扭曲着抽搐,强酸液毁掉了它的声带让它没法出声,只能躺在一片血腥间躺在一片原兽的尸体之间
这不对,这有问题。虽然谢春儿手下的研究都免不了奇怪但这一次不一样她从未被告知过会被带走,也从不知晓这种东西的存在,一切都是超出她意料的
那是人但那又不是人他们在用活人进行试验,她在这里这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他们把她带来了这里就意味着她也是一样她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
安年用尽全力抽回了手,就像在梦中拒绝那枚戒指一样。但手臂缩到一半的时候忽地停住了,有什么东西牢牢地绑紧了她那是缠绕在手腕上的束缚带。她被紧紧地绑在这口棺材一样的恒温仓里了,就像是货物一样,要被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她并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但那一刻她的直觉敏锐得就像利刃。利刃深深地扎进大脑,锥痛的感觉无比清晰地说:快逃。
“谢教授在哪为什么要做这些”她瞪视着眼前的人。
但一向听话的人们这次没有理会她的撒娇或是请求,他们不易察觉地抽动着嘴角,强硬地拉起她的手臂:“谢教授已经走了,这是她的命令。”
“走去什么地方”
“别问了,你不该知道这些,现在”
安年一巴掌拍开了往她身上挪的手,提高声音道:“我要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出了她语气中竭力压抑着的颤抖,几个白大褂相互对了一阵眼神,随后突然变得癫狂了。他们迅猛地扑上来将安年的手脚摁在仓中,那势头简直像是要强暴。然后针管被交到了最中央的人身上,他连试点都顾不得做,针头如剑,直朝着柔软的女孩刺下来
“制住她”他吼叫着。
话音未落,重物落地的闷响撞上了地下室的墙壁。
银针落空了,连带着整个恒温仓一同翻倒,被绑在其中的女孩一跃而起,身上的束缚带一瞬间尽数撕碎。几个高大的成年男人被那股劲力冲得翻倒在地,捂着被重击的胸口半天没说话来。安年以蹲伏的姿势落地,倏地抬起头来,眼中纯正的红芒赫然闪亮
那一刻安年什么都没有想,亦什么都没法想。她只知道前所未有的恐惧洪水般地从心底涌出来了,那种恐惧在向谢春儿宣誓时就埋下了种子,而现在它已经发芽了
“让谢教授来”她冲那些人大喊。她平时都以一张笑脸迎人,但现在她绝不吝惜她所有的凌厉。
不能和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