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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
出生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在心中爆炸了,荆明用尽全力地将意识灌注到四肢之间。模糊的听觉中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那些人离开了,周围逐渐沉入几乎将人吞噬的绝对安静。他使力使到额上青筋绽露,刺入皮下的针头被生生拽出,仪器翻滚着发出坠地的闷响。
剧痛让他眼前尽是晦暗,他用力呼吸着救命的氧气,缓缓睁开了双眼。视野中的黑雾淡去,他从一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明亮如焰的红色瞳仁,那双天生邪眸在黑暗中孤独地亮着,眼球在眼眶中挣扎,像是要奋力脱离身体一般。
不、不、不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咬着牙试图用手肘撑起身体,无论身体再怎么强烈地抗议都弃之不顾。他要冲出去问明白这场手术的真正含义,他决不能接受自己是为什么人而准备的道具
手术台翻倒了,叮当的脆响中,盒中的针与刀撒了一地。
闷响震得手肘发痛,荆明只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降低了,他用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自己居然没能立住,而是直接从台上滚下来,跌到了地上。
干什么啊用这种难看的姿势这可不能被谁看到啊。
他的手指深深地抠进地缝,想要扑出几步去握住面前的撑杆以稳住身体。手的动作做到了,最后却仍是被重重地摔落在地。
不对为什么没有站起来
彻骨的寒意猛地冻僵了大脑,荆明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用尽力气地将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双腿上,想要它哪怕挪动一丝也好,全身因此而大汗淋漓。
不会的吧,不会的吧,那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狼狈的一分钟,用尽一切手段,做出种种想都没法想象的丑态。他用恶鬼般的红瞳回头看着,伸出布满深青色血管的手,死命地捶打着双腿,但越多的努力,只越清晰地提醒着他最可怖的现实
自己的下半身,根本就没有知觉
指甲在地上划出了血,他无法分析亦无法接受,就那样跪坐在一片黑暗中,手指深深地掐进腿肉之间。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
那是他的腿吧既然是的话,就该站起来的吧
他还要去追上那些笑里藏刀的人,要当着他们的面告诉他们践踏自己的后果
为什么会站不起来怎么会站不起来
始终被强行无视掉的痛楚在过度的用力下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冲碎骨骼,冲碎心脏,冲击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大脑由内而外的剧痛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得不松开手抱住了脑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吐出连自己都不认得声音的痛呼。
他本以为刚才的自己已经足够丢脸了,但现在这种超出极限的痛苦足够让他忘掉所有的尊严。
冷汗开始从全身渗出来,那种痛楚像是永无止境,变着花样折磨着四肢百骸。他已经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一番表情又是怎样的一番状态,只是在迷蒙的意识中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来,转向唯一的光感那是出口处半开的大门,那些人走得急,并没有将其关死,微弱的光正从外透进来,落在眼里成为唯一的萤火。
后来在荆明超常的记忆当中,只有那个房间是模糊的。他忘记了声响、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甚至连那种痛苦都含混不清了,但总能清晰地记起黑暗中的那一抹微光。半开的门离他大概只有几步之遥,在他的感觉中那距离却是长得没有边界,无论怎么用力,都接近不了一分。
他瘫倒在地上,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空无一人,他独自承受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疼痛,慑人的邪眸在那一刻只剩下幼兽一般的惊恐,最后的视野只是看着那扇门,像是绝望的溺水者一般,将手伸向微弱的光明。
拜托了,求求你们了。
无论怎么样都好,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
来人救救我吧
第320章前传 被夺的视线
手术室的黑暗在几分钟内就被完全遗忘了,执行完最后实验的人们迅速换了装束,他们将身上的白大褂随意脱下丢弃,转而装上了武装皮带和各式的枪支,干脆利落。
原兽的研究项目属于军事范畴,在这里的人都是直接从军备所抽出来的,哪一个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尽管已经过去十年,他们身上仍保留着军人最基本的素养。只要一声哨响,甭管前一刻是西装革履还是裤衩拖鞋,几秒种后一定会看到一排排迷彩像白杨一样杵在集合场。
“情况怎么样”他们向外面巡逻的同伴确认着。
“21号逃出了掌控范围,她似乎发觉到了芯片的定位作用,没有再使用细胞,这让我们的定位很模糊。”
“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她能逃到哪去即使定位失效,监控也可以用。”
“为了节省剩余的能源,监控大部分都关闭了,只有西南角拍到了最后的一个画面,从这个方向包抄。”
一张模糊的图片在说话的同时被传过来,看清那画面的时候人们神情不一,但不变的都是眼底的一抹惊讶。
场景很简单,男孩拉着女孩飞速地奔跑,身影转过角落,留下微微的残影。
这是几分钟之前的画面了。而此时,影像的主人们正伏在屋后的蒿草丛中。
“周围没有脚步声。”安年低声向江桦道,“他们刚才走过去了,但没发觉到我们,应该没有带那些仪器,或者是距离不够。”
江桦点点头,朝她比了个手势,两个人猫着腰钻到早已看好的小房背后,头顶刚好贴着窗户边缘。
一路上都是这样,极限活性带来的听觉和嗅觉让安年完全可以比肩人形自走雷达,几百米外的动静根本瞒不了她。
安年到这时才发现江桦居然知道这么多死角,看似带着她漫无目的地晃悠,但踏过小路就会觉到他们两个始终都在大方向上移动,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贪吃蛇绕过层层的阻碍最终正准地到达目标,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