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功夫他就已经看到了直入云端的高耸黑影。经过重重阻碍后的目的地竟然没有再设置什么守军,电波塔边一片静谧,只留得断壁残垣拱卫着中央的高塔,石灰粉刷的外壁像是王者孤寂地站立。
全力冲刺的脚步骤然减速,江桦放缓身形,一步步朝中心而去。电波塔的入口在他眼前大敞,一眼望去能看得见直通塔顶的阶梯。
不带丝毫的阻碍。这座塔就像等待宾客的主人般敞开怀抱迎接他,或者说,仅仅为迎接他而敞开。
他们在战前精密地布置了一切,但白狼唯一的配合优势在现实下不复存在。最终只有他独自站在这里,奔赴早已知晓内情的鸿门宴。
这样的局面,或许就是某个人想要看到的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重地向前迈去。
大门在他进入的同时从背后砰然关闭,掀起的微风清凉地从背后卷过全身。江桦下意识俯身防御,毫无动静的大厅却依旧空旷一片,只有楼梯围绕着中央擎天的电子柱破入天花板当中。
似曾相识的场景勾动着记忆深处的东西隐隐作痛,他用力捏着额头,强自甩开那自骨髓中生出的寒意。却听耳畔一声惊雷,面色惨白的人形原兽忽地自楼梯上方扑下,张口直叼他的脖颈。
寒光闪过,这头身材纤细的死物被狼牙穿透了喉咙钉死在墙上,因为过大的力道,刀刃深深地刺入墙皮之中。
江桦眯起眼,抽回刀柄向上看去,就见整齐划一的畜生们正被他的气息吸引着缓缓从楼梯上爬下,数量不多,从身上裸露的肌肉看来血统也不高,但分布极其有致,与其说是护卫,更像是提供方向的引路人。
一切都已铺垫好,只等大戏的帷幕拉开。
江桦收回了目光,缓慢地调转了手上刀刃的方向。这布置的用意已经一目了然,那就不必有多余的言语。
他一跃而起,如风掠过长长的直达阶梯,冲上来的人形原兽连一招都挡不下便败退毙命。血喷溅而出,他踏出长而连续的足迹,一路都未曾回头,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以反抗世界的势头拉着少女奔逃在逃亡的路上,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不过几十秒钟狼牙的刀刃就刺入了最后一头人形原兽的心脏,脚下的楼梯在顶层处到了头,面前是一扇老式的木门。还未完全死去的畜生在刀刃上垂死挣扎,但江桦一眼都没有看。他挥动手臂,刀刃在大力下将那颗早已沉沦的心脏割为两截,惨白的人体带着喷溅的血液被甩出,直撞面前的门墙。
撞击的闷响后紧跟着轻微的吱呀声,虚掩的门在他面前轰然开放,黯淡的视野登时明亮得如同白昼。
夜风迎面吹来,粉刷雪白的墙壁在黑幕中仿佛闪着荧光,映着窗边那一袭织锦在暮色中摇曳。坐在窗沿边的女人转过头来,眼中开放着罂粟般的血芒。
“啊呀,你来了啊。”
第300章 永别了,我所追寻的你3400
和往常的沉默不同,对方在他来的第一时间就开了口。声音那么平静那么清丽,如白莺的歌谣被风吹来。
江桦迅速向后错身,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将狼牙架在了胸口前,摆出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做着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面前那纤细的白影,为注意她不知何时就会发动的攻击,也为那足以夺去人视线的美丽。
夜莺扶着墙壁慵懒地靠着窗框,白裙的衣摆在风中舞动。今天她没有带面纱,妆容精致的俏脸一览无余,就连那双血瞳点缀在她脸上都仿佛璀璨的宝石。一头长发被用心地盘起,插着银色的发钗,映着背后火光连绵的天。
“绝美”这个词其实总是不准确的,美有千姿百态,真正让世间一切黯然失色的美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但这一刻女人的美被释放到了极致,不带半点战前的杀气,甚至更像是盛装出席的新娘。
江桦直直盯视着那道倩影。他在看到那双红瞳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站在这里的是谁,转眼就开始寻找着可能拉近距离的空隙。与他的警惕相反,夜莺在说完话的一刻就跳下了窗框,芭蕾舞者一般轻盈落地,迈着看似毫无防备的脚步朝他而来。
“在这之前母上大人担心过你会避开这一切,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夜莺走到他面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眼帘笑成弯弯的月牙。
这个位置对于他们两人的血统而言是极度危险的距离。表面看起来他们碰不到对方,然而一旦需要的话,致命的攻势一定会在瞬间直指敌人的要害。
夜莺却像是没有发觉到这个事实一般,红瞳之中满是小女孩般的欢喜:“用母上大人这个称呼你可能不太理解,其实她就是谢教授啦看你的样子好像还在怀疑放心吧,她今天没有来的,这里只有你和我,绝对不是陷阱哦。”
江桦依旧沉默着。从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开始他就想过了很多种见面的方式,也想过很多可能会说的话,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谢春儿没有来,这其中指的不是这座塔而是整个战场。她为这场复仇之战准备了长久的时光,久到少年已为人父。而真正的决战到来的时候,本尊却并未亲自到场
这所谓的决战,到底是时光的终结,还是某些东西的开始
“啊呀,那么紧张做什么。”夜莺带笑的声音把他从一刻的出神中拉出来,“其实你们想的太复杂啦。一直以来我和谢教授所做的事情,说到底也都是为了追求顶峰而已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追求不是么只不过我们找到了更便捷、更为超前的方式罢了。”
她展开双臂,踩着猫步优雅地转了个小圈:“看呀,以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离开我,但现在我一个人就能主导一场战争。以前那些让人生气的东西、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全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一切遵从于我的规则,我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正义。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我不想看到的事情了,无论我是想救什么人,还是留下什么人,都易如反掌。”
“这些事情上,你的感受难道不是应该比我更要透彻么。”夜莺歪着头看着他,“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到了,你站在白狼背后时的那种眼神那么不甘心,好像全世界都是敌人一样。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明明已经连命都拼上了,却连最微末的一点希望都无法得到。从一开始,你就比其他人更清楚没有力量是多可怕的事情,这样才更是要拼命守住现在的一切啊。”
江桦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句都没有反驳。多年来无数的光环挂满他的代号,他也正是用那些光辉去避开曾经的不堪那些卑贱到尘土的无力,多少个无眠的夜,越是挣扎越是沉入更深泥沼。没有人在意弱者的心情,表露只会招来更多的苦痛,所以他最后选择了沉默,不把心情展示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