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成为他手上的武器。多年的时光过去他早已被磨砺成真正的利刃,却在这时才真正明白了那句话的意味。在那时那个人就已经承认了他,放缓了脚步站在前方等待被赶超的一刻。
或许到今天为止他对这个男人依旧无法望其颈背吧,但同时他也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就算永远追不上那既定的距离,至少他已经超越了那一天的自己
江桦忽地错身,并非朝着旁边躲避,而是同样原地错步猛然旋身向后转头的一瞬他瞥见了那抹夺命的刃光划过余光,果真离身体只差不足一指的距离,但就在那电光火石间他抬起了手,第二抹光芒从狼牙刃尖化出,转瞬间变作凛然的弧度
完全相同的动作、完全相同的势风、完全相同的时机那是完全相同的招数,是独属于他、独属于狼牙的峰回路转他从对方的瞳仁中看到动人心魄的寒芒,如同灵蛇般迅疾又如同野狼般凶猛,从不可能的角度、乘着不可能的急速,直叼先手袭来的刀刃
清脆的钢铁碰撞声震响,转瞬即逝的火星在眼前骤然开放,山岳般的力道与狼牙正面相碰,而下一刻那大山被劲风从中彻底劈开余音悠长的脆响在空气中扩散,而与之同时弥漫开来的,是浓重刺鼻的血腥
狼牙挺进而出,切断了刀刃上所加的重力,切断了钢铁铸就的刀身,随后切断梁秋胸口的衣襟、切入被其包裹在内的皮肉他感觉到刃尖卡入肋骨间的微妙触感,整个人随之猛然推进,连带着刺出的刀刃,一同冲入对手怀中
飞溅的血液擦过脸颊,梁秋胸前开出触目惊心的创口,绽露的血肉如同煮沸了那般滚烫。他在集中全力的冲锋下被顶着连退出十几步开外,错乱的步伐跟不上冲刺之势的对手,捅入胸口的刀刃随之越没越深。江桦紧紧地盯视着他,在刀柄终于挨上他胸口的一刻猛然停步收手,狼牙从他身体中抽出,带出的刀刃整个被血染红。
梁秋的动作没有停止,他还在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经过的地方留下片片的血迹。最后他倚在了一边的断墙上,大口大口地吸着血腥味的空气,靠着墙壁支持他居然稳住了脚下,转而再度大睁开那对刺目的血瞳,抬起手臂,颤颤巍巍地伸向旁边被击落的长刀。
那一击戳穿了他的肺部,但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即使疼痛也被抛之脑后。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武器即生命,哪怕遭了这样一下重创,但他还在呼吸,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继续提起刀刃。
江桦从他身上嗅出了困兽犹斗的狠厉,一刻不敢怠慢,当即倾身蓄势便要再度发起攻击。但下一刻他看见梁秋探向武器的手停在了空中,整个人瞬时凝固般定在那里,连带着眼里的狠色都一并消散。还没等他判断是否有诈,就只见梁秋忽地张口,惊人的血流从中喷涌而出,七窍之中一并渗出血来。随着血液滴落,他像是被抽空似的颤抖着,在江桦惊愣的注视下双腿一软,终是如千疮百孔的塑像那般,轰然倒下。
第518章 春天归来
“制导系统锁定完成,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推进器的指示仪骤然弹向极限,震撼耳膜的啸声掀起狂暴的空气震动,填满火药的钢铁凶兽解除了装甲车的束缚,带着迫人的速度直扑青龙面前。它听见飓风的咆哮声,有些笨重地转过头来,抬起胸前双爪像是想挡,但那是足有烟囱粗细的重型武器,威力绝非之前那些毛毛雨能比。
爆炎的蘑菇云在胸口上升起,那长达百米的身体都不由得被推得向后一倾,血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痛吟。烟雾消散,从中显露的胸口上多出焦色的巨坑这一击让它表层的鳞片尽碎,内里的皮肉也被烤焦,但伤害也仅此为止了。那么巨大的动能只是打碎了它最外层的防御,离穿透它造成致命杀伤还差得远。
“妈的,果然判断失误了吗”
瞭望台上的指挥官一拳捶在面前的操作板上,掌心里全是冷汗。他们对四象全部的了解都来源于边境朱雀的报告,而现在看来前者的防御力远弱于青龙。对它来说夺命的达格弹头,对如今的四象之首只是破甲的溶解剂。
“下一枚弹头在哪马上装下一枚”一边的转接员慌忙朝着对讲机吼道,“所有人员归位所有人员归位锁定它防止反扑,下一次打击的时间是”
“来不及了。”旁边的声音打断了他,“如果这畜生真要反扑,装弹的速度铁定是跟不上的。而且照这个势头,想要造成真正的有效杀伤,恐怕需要的还不止一枚。”
转接员的声音黯然下来。这番判断很正确,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头终极的人造怪物的属性。他有气无力地交代完部署,转头正要追问旁边上司下一步的做法,却见后者已经拿起了高倍望远镜指向导弹所造的伤口,整个人定在当场。
“额班长”转接员小心地出声问道,“我们下一步”
“有人上去了。”指挥员放下望远镜,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眼里已尽然是不可思议,“是一个人直接冲到那东西身上去”
就在此时,在他望远镜所指向的位置,白色的身影从房顶上忽地跃起,竟是直接踏上青龙的身躯,在那破落的身体上跃动着,势头直冲被炸开的空洞。
安年蹬着凹凸起伏的鳞片攀爬,被弹片挫伤的青龙身躯成了最好的台阶,这让她不消多久便已爬至打击中心处,挨了重击的胸口像是核弹爆炸的弹坑。她二话不说一头扎入那破洞内,映入眼幕的是宛如万人坑般惨烈的人间地狱。
被灼伤的血肉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中央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刃整个削过,淋漓破口焦糊下,新生的血肉正在徐徐冒出。
安年捂住口鼻,尽量抑制着那焦臭味带来的恶心感,俯身向前摸去。脚步停在最里处,连带着整个人都驻足在了原地,定定地望着面前的情景。
青紫腥臭的肉体间嵌着已经近乎融化的人形,四肢如同巨大的血管那样与周围的肉体相连,只有从那包裹的肉膜间勉强能看出一点头颅的轮廓。他最后的表情满是茫然,眼睛直直地睁着,张着口像是想讲些什么,但肉块堵塞了他的口鼻,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意义的最后样子么”安年轻声问着,“果然是真正的人偶啊变成这样,是很痛苦的吧”
没有任何回答,人形依旧只是随着肉块颤动着,像是不安的心脏那样舒展又收缩。从生体上来说他还活着,只是在被推入血池的那一刻起,一切的梦、一切的追求、一切属于人的东西全部化为泡影。
这只是虽生犹死,乃至生不如死。
安年闭口不言,默默地解下背上的背包打开,包里装的是高浓缩的c20炸药。她像是祭祀台前摆放祭品的神女那般,以最为庄重的姿态将炸药放上血块间,而后起身一步一步地后退。退到边缘时她拔出了枪,对准那距离人形不过一臂的炸药包,用唇语朝他无声地开口。
“再见”。
扳机扣下,沙漠之莺子弹出膛刺入火药中,随后爆破气流仿佛火山一般骤然从胸口的破洞喷发。安年在开枪的同时一跃而起,乘着那冲击的狂风高高腾向空中,衣襟与长发随风猎猎舞动。下一刻她在重力中下坠,地面上已经准备好了救援气垫,保准得胜归来的英雄稳稳地落地。
她在风中闭上了眼爆炸前的一瞬,在绚烂的火光之间,她依稀看见那双已经死去的眼中,流下了晶莹的水滴。
大概是这淅沥而下的雨被吹到他脸边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