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九章(2 / 2)

姚绪道,“母妃放心,我跟嘉祥先回家去,我们住祖母院儿里。”

想到姚老夫人,慧妃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人家老夫人也是偌大年纪,子孙都在北安关,就这一个小孙子留在帝都侍奉老人,结果还叫皇家给派了这样的远差。慧妃嘱咐女儿,“这也好。只是别太惊扰老夫人,阿绪你回来,老夫人必然高兴。你这去北疆,老夫人也常进宫来陪太后说话,她老人家身子是极硬朗的,我这里有些上等燕窝,你带回去给老夫人用。”孙子出远差,要民间的规矩,自然是孙媳妇在家服侍老人,可姚家这孙媳妇是公主,即便嘉悦公主受宠不若嘉祥公主,可穆宣帝只两个成年的女儿,对女儿都很珍爱。难得姚老夫人这样的明理大度,皇家接闺女回宫安胎,老人家一个“不”字都没有,还时常进宫探望,宫中上下,便是陆皇后对姚老夫人的品性都很钦佩,时常说,只盼秦夫人似姚老夫人这般宽厚。

慧妃因闺女嫁的如意,一辈子的心事都了了,以往不大康健的身体这两年竟渐渐好了。见慧妃要给东西,姚绪并不推辞,一笑道,“那我就不跟母妃客气了。”

“你这孩子,还客气什么。”慧妃一直把小夫妻送到宫门口,闺女跟女婿走了,她这心里免不了有些失落,在晚风中站了一时,大宫人笑道,“再过一个月,娘娘就要做外祖母了。娘娘,先时您吩咐奴婢寻的几幅好料子,奴婢寻出来了,娘娘略过过目,看为小郎君做衣裳可还妥当?”

“走,咱们看看去。”慧妃扶着大宫人的手一并进屋里挑料子去了。

这给孩子做衣裳,勿必得贴身柔软才好,慧妃选了选,还是觉着内务司新进上的白家布更软和贴身,织纹也细密,“要说这料子,白家布也是数得着的。”

“是,咱们公主也喜欢用白家布做里衣,说穿着舒坦。”

慧妃说,“那咱们里衣也用白家布,外头的用今年新出葡萄锦,这件大红的料子也不错,天蓝的也好,这样鲜亮的颜色,正好给哥儿穿。”闺女这胎太医诊着是个男胎,纵是贵为公主,慧妃也是盼着闺女一举得男的。

三皇子妃随夫就藩后,宫里提及三皇子妃的话就少了,可慧妃觉着,三皇子妃真是个很有福分的女子,虽说成亲前几年没动静,可这一有妊就是双生子,皇家是极罕见双生子的。有时纵是怀了双生,或是生产艰难,或是孩子生下来反不如单生的健壮,今儿听着女婿的话,三皇子妃的这两个儿子都很健康,这是多么难得的福气,何况先时还做了那样吉祥的胎梦。

不论是太子妃生长子时吞日之梦,亦或三皇子妃的梦麟之兆,都是极好的兆头。只是两强相遇,必有一伤啊。

好在自己无子,膝下一女,寻常也不着人眼。

能平平安安的,就是福分了。

慧妃母女见到女婿归来,都很欢喜。

此时中宫里嘉祥公主却正在发脾气,宫人端来蜜水,嘉祥公主也只是瞥一眼,“放一边儿吧!”

“你这是怎么了?”陆皇后见女儿面露不悦,自然要问。

可须知这心里存了封顶,若有盘剥只管告到官府,当地官府不管,就告到新伊,新伊必管。为此,三殿下自府到县,每个衙门发钱,多的上万两,少的也有千两。我们回帝都的路上也往市贸司去看了看,极大的贸易市场,自茶马盐铁到珠宝玉石,人间百货都齐全了。”

太子赞道,“老三这手真是漂亮,他将贸易集中的市贸司,商税便能高抽成,算起来只要不亏,来年必能赚钱。”

“听说市贸司的商税收到五成,可商贾们也愿意,一路总有巡察兵马巡视,路上也不担心官府克扣,来往不知省了多少烦难。”秦廷的眼中也透出赞赏,“尤其三殿下的阎王名声,我看北疆各衙门都不敢招惹他,倒真有些令行禁止的意思。”

“所以说坏脾气也有坏脾气的好处。”太子笑了笑,“说说北疆的两场战事。”

“我们到时平叛苏迪米尔部的李将军正好凯旋归来,李将军原就是陆侯麾下大将,苏迪米尔部占据北疆最好的玉石矿,以富庶著称,听闻与国公府很近,连带管着苏迪米尔部的棋盘城陈知府,都被三殿下发落了。回帝都路经冀州府时,陈总督招待我等,听他抱怨陈状元许多话,说是陈状元亲自发落的陈知府。”

太子不置可否,秦廷道,“李将军这一仗,臣所知不多。倒是彩云部之战,臣以为,唐学士首功之说有些夸大其辞了。”

太子眉心一动,素白指尖一点桌案,“细说说看。”

“唐学士在三殿下那里并不受信重,他只得了个修北疆史的差使,这次出使彩云部,他虽为正使,副使是杜长史。听唐学士说,当时路上胡安黎率兵去了市贸司,纪将军则去了彩云部相邻的托依汗部落。”

“分兵了?”

“对。虽然后来唐学士力证他们受到彩云部指使的苏迪米尔部余孽的偷袭才发生的战事,可未到彩云部便已分兵,显然是做好了防备。”秦廷道,“还有一件事,听唐学士说,当时他与杜长史身边只带一千人到彩云部,两位领军将领都不在,但他们先是击退偷袭的苏迪米尔部余孽,而后直接前往彩云部问罪,又进行了一场激战,纪将军的援兵方到。彩云部是北疆最悍勇的部落,声名之盛,震慑北疆。第一场偷袭战还是在夜里,这两场战事,偷袭战唐学士兵荒马乱记不清了,但第二场是杜长史指挥的。殿下,北疆部落的悍勇,您是知道的。”

“杜长史一直是文官,倒没看出他还有领兵作战的本事。不过,整盘来看彩云部之事,如果从分兵到平叛原就是老三的计划,倒也不稀奇。”太子从来不曾小看三皇子。

“若群策群力倒还好,若陆侯之计,也尚好。若是另外一人的计谋,殿下,这便意味着三殿下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并不逊于陆侯的当世名将。”

太子脸上并没有太多忌惮,他道,“你是说杜长史?”

“他的可能性最大。”秦廷道,“临阵指挥不是简单的事,若还能与北疆部落一争高下,在中等武官中已是出众人物。杜长史文官出身却可指挥武事,可见于武事颇有天分。我还听说,胡安黎不在新伊时,便是杜长史管着新募巡城兵的训练。”

穆安之身边的人有限,且穆安之招募新兵,无非是不想事事依赖陆侯,培养一些自己的将领。胡安黎还好,家中世代武将,杜家完全是文官家族。想到杜氏兄弟,太子也得感慨一句,“上苍真是厚待杜家。”

不过,太子看向秦廷,“我有阿廷,可见上苍待孤亦是不薄。”

秦廷微微欠身,“臣万不敢当。”

“私下别这样拘泥。在外总自称孤,可谁真想做孤家寡人,总得有朋友有兄弟,这日子才有滋味。”太子灿然一笑,起身推开轩窗,一窗月色随秋意倾泻而入,太子禁不住赞一声,“这风舒服。”

当晚郎舅二人饮酒宴饮,颇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