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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狐身子微微向前一倾,道:“不知跟西域哪一国接战”

龚狐到底还是多了个心眼。

打仗,自然有敌有我。战争来临前,搞清楚敌人是谁很重要,如果只是譬如高昌啊,焉耆啊之类的小队来攻打西州,那么西州胜出的几率显然不小,战争的胜负几率,能够直接影响投资风险的数据大小,而投资风险的大小,则直接影响着他们去或留的决定,所以龚狐问的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五双期待的眼神紧紧盯在那焉脸上,那焉暗暗一叹,苦笑道:“突厥,龟兹,或许还有高昌,焉耆等,西域三十六国大概会有一小半会联兵而指西州城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愈发难看了。

从进城的那一刻,商人们便看到西州那面一泡尿便能冲垮的城墙,现在马上要面临十几个小国,少说数万人的攻打,这座城怎么可能守得住

大家面面相觑,眼神传递着同样的信号。

好险差点被坑

那焉捋须不语,众人的表情却丝毫不差地落在他眼里,然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莫测的光芒。

果断抽身而退,此刻已是院子里大部分商人的决定,没办法,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利益再诱人,可是沾上了战争,他们玩不起啊。

说是“大部分”,意思当然不是全部,院子里还有两个人的眼神仍在犹豫,龚狐和那个名叫古扎的胡商。

每个人的人生选择都是不一样的,趋吉避凶是一种活法,富贵险中求也是一种活法。

正因为有了千万种不同的活法,这个世界才如此多变,也如此精彩。

王桩怒气冲冲闯进了帅帐。

李素正埋着头在桌案上写写画画,不知忙着什么,见王桩招呼都不打便闯进来,李素搁下笔,无奈地叹了口气。

军营之中,随意乱闯主帅营帐,其性质大抵跟禁军教头林冲闯白虎堂一样,发配充军都是轻的,论律该拖出去一刀砍了,然而闯进来的是王桩,李素能拿他怎么办

“又被郑小楼欺负了”李素一脸明悟加鄙视,斜着眼瞥了他一下,叹道:“王桩啊,你自己算算,从长安出发到如今,差不多一年了吧你被他欺负过多少次了身手好了不起吗你也该争口气找回面子了,有本事揍他个满地找牙,我以主帅身份从奴市买个胡女奖赏你。”

王桩气得重重一跺脚,怒道:“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那些商人都跑了”

李素呆了一下,接着惊愕道:“跑了他们为何跑了”

“那焉遣人来报,他们听说西州马上要被外敌攻打。于是都吓坏了,大清早便收拾了东西,遮遮掩掩领着商队出了城”王桩咬了咬牙,怒道:“这群势利眼,没一个好东西难怪世人都看他们不起,原来他们果然没什么值得咱们看得起的地方”

李素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失望。皱眉沉思片刻,道:“都跑了五个商人一个都不剩”

“倒是留了两个,一个名叫龚狐,还有一个名叫古扎的胡商,他们倒是没走,不过今早钱夫子依你的吩咐向他们预支银钱时,这两人却左右推搪,找了一堆烂理由,最后一文都没给哼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素笑了。失望的神色渐渐松缓下来,笑道:“凡事预测后果,要做最坏的打算,但看待已经发生的事实呢,要看最乐观最有希望的地方,这才是处世之道,儒家中庸,道家无为。佛家因果,说的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所以啊,我们现在眼睛里看到的不应该是跑了几个,而应该看到留下来几个,大浪淘沙,汰石存金,留下来的人。是真朋友,而跑掉的人呢,也是一堑之师,应该多谢他们选择在此刻跑掉,才不至给咱们造成更大的损失。至于留下来的两位不给钱也没关系,既然没走,就说明他们仍舍不得西州的利益,说明他们还在犹豫,还在观望”

李素说到这里语气忽然顿住,看着王桩不停眨巴的牛眼,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好吧,这番人生道理白说了,显然这家伙根本没听懂,牵头牛来对它弹琴都比说人生大道理强,弹嗨了说不定牛还会翩翩起舞呢。

见李素不说话,王桩也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悟性,然后作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留下来那两个是真正的朋友,对吧嗯嗯,我听得懂的。”

李素有气无力地敷衍道:“没错,他们是真朋友”

王桩这时的求知欲忽然爆棚:“那么,这两位真朋友不肯给钱咋办”

“很简单,调兵马进城,把他们的商队洗劫了,劫财不劫色”

王桩高兴得跃跃欲试:“真的真的可以吗真的吗”

说着话,王桩转身便往外跑,看来准备找蒋权调兵,痛痛快快干一回无本买卖了。

“回来”李素急忙拽住了他的袖子,好险,这一把若没拽住,后果可能会发大财

“干点正经事吧”李素叹息道:“留给咱们的光阴不多了,朝夕必争才是正理。”

王桩挠头:“你不说我咋知道干啥咧”

李素想了想,道:“求人不如求己啊,等着留下来的那两位商人出钱,不知等到何年何月,若是明着把他们抢了呢似乎又有点不要脸,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指望他们了,你马上出去从骑营里挑个手脚利落心眼灵巧的军士,给他三头骆驼轮换着骑,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城,给我从长安城里带个人过来,顺便去一趟太平村见一下我爹,把我家库房搬一半,然后带着人和钱马不停蹄赶回西州既然指望不了别人,我自己来做”

王桩好奇道:“从长安城带谁过来”

“还记得那个名叫孙平贵的毫州布商吗我弄的大棚绿菜,上面盖的素布就是他家的”

王桩飞快点头:“记得,那个卖烂布头的奸商。”

李素看了他一眼,有心想帮孙平贵解释一下,想了想,懒得解释了,反正又不是骂自己。

“没错,就是那个人,跟西州城的那几位商人比起来,孙平贵多少也算是老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