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洽,实则各自勾心斗角,但百姓们却是最终受益的一方。
又过了几日,天气愈发暖和,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春意融融的气息,被赈济的灾民们也住不下去了,推举了几位有名望的宿老出来,与朝廷和王家深谈了一次,大概意思是各村各乡百姓不愿再受赈济,因为自尊心接受不了自己像个废人,靠赈济过活,纷纷愿意各自回村回乡,土地已化冻,春播虽然错过了,但地不能荒废,种不了粮食还能种豆子,种绿菜,种一切赶得上农时的作物,大家齐心协力咬牙撑过这个灾年,再图明年的好光景。
李治代表朝廷答应了百姓的请求,同时也承诺,朝廷对百姓的赈济不会断,赈灾粮食会发放各村里正,每日以村庄为单位各自领粮,朝廷与百姓同心同德,共同患难,一起撑过这个灾年。
于是,短短数日内,城外棚帐里的百姓们纷纷携着全家老幼,步履缓慢却踏实地往自己家中走去,迈出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由衷的喜悦和希望。
千年以还,百姓农户就是这样容易满足,他们勤劳善良,本分知足,只要不饿肚子,任何外界的暴风骤雨他们都愿意逆来顺受。
几乎一夜之间,卢家倒了,民心定了,流离失所的百姓回家了,晋阳地面上的凄风苦雨瞬间化为暖阳高照,春意盎然,充满希望的笑脸重新回到了百姓们的脸上,尽管此处无声无息,但李素能感觉到,晋阳之乱已彻底平息。
这里,只是一个受了灾而百姓们仍充满昂扬斗志,满怀来年憧憬与天斗的地方,如此简单。
李素和李治留在晋阳县处理善后,李绩的并州兵马仍在晋阳城外扎营压阵。
安抚百姓,灾后重建,召集各村地主富户和里正善待乡民,从各道调集更多的粮食和农作物种子,组织百姓挖沟清渠灌溉,以及从各方筹集耕牛,农具,清查仍留在山腹中度灾的少许百姓等等,善后工作是个大工程,李素和李治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分身。
而卢家老少悬梁的消息这时也已传到了范阳,范阳卢氏本家震怒,冤有头债有主,矛头直指太原王氏,两个千年大门阀正式进入敌对状态,就在李素忙着安抚晋阳百姓,前后奔波善后事宜的这些日,范阳卢氏与太原王氏之间开始激烈交锋,互碰火花,双方门下的儒士口诛笔伐,互相伤害,以各自的地盘为据点,在民间制造舆论,到最后,文斗渐渐发展成武斗,双方家族各自在自家地盘清场,断对方的商道和人脉,驱逐与对方有干系的地主富户,向官府施压,你来我往,各有胜负,闹得不可开交。
直到晋阳的善后接近尾声时,李治以晋王的名义向范阳卢家修书一封,书信中语气严厉,斥责卢氏治家无方,致使分支煽动灾民,妄图谋反,居心不轨,殊为大逆,晋王奉旨平乱,严命卢家追查自省,否则必传檄天下,共谴叛逆。
措辞严厉的书信递到范阳卢家后,卢家顿时熄了火不敢再吱声。
情势已经很明朗了,卢家分支在晋阳搞出的事情,范阳卢氏不可能不清楚,甚至,这个分支本就是受范阳卢家的指使而遣去晋阳定居的,现在太原王家忽然撕毁协议,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而朝廷借势问责,集结了兵马虎视眈眈,卢家的家主并非愚蠢之辈,自是识得时务,眼下的情势很显然,卢家败了,既然败了,就要做出失败者的姿态,此时若还趾高气昂态度嚣张,无疑是不智之举,若刺激到了朝廷,李世民正好对这些千年门阀忌惮又戒意颇深之时,岂能不趁势派兵把整个卢家灭了
于是卢家家主马上转变了态度,向长安城快马递送了一份认罪奏疏,奏疏中毫不犹豫地把那个卢家的分支当成了替死鬼顶了上去,言称范阳卢氏对此毫不知情,此皆卢家分支所为,范阳卢氏已召集全族老少祭拜祠堂,并宣布将晋阳卢家从族谱中除名,并向朝廷请罪,请朝廷严旨追查,范阳卢氏绝不偏袒包庇,家主自罚断食七日以赎罪云云
蝮蛇蛰手,壮士断腕,衡量利害之后,卢家做出了最正确最理智的决定。
而这场门阀争斗中的小虾米齐州陈家,在李素派禁卫赴齐州锁拿人犯时,陈家的家主自知大势已去,在禁卫登门之前,家主连同此案有关的族人和门客全部自尽,只留下一家妇孺老小,仍被禁卫锁拿入长安。
至此,晋阳乱局渐渐平定,恩怨皆了,善恶有报。
此时晋阳的上空,一轮艳阳高照,冰雪化冻,万物重生,处处鸟语虫鸣花香,迎接这个迟来的春天。
第一卷 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第六百一十六章 赐婚联姻
晋阳事定,李素和李治一封联名奏报飞马送入长安,长安城的反应很迅速,五日内便有信使至晋阳,除了褒扬李治李素一行,言明回长安再行封赏外,还严命将犯官孙辅仁及家眷,以及卢家谋反的各种证据送入长安,虽然卢家百余口都死了,但姿态还是要做的,所以人犯虽然带不走,但当时验尸的资料报告以及仵作差役人等,也要去长安向大理寺述职。
谋反案处置完毕,李世民又单独给王家下了一道旨意,这道旨意有点怪,宦官宣旨之前还把王家的家主王呈召到了晋阳城,命他和李治等人一同接旨。
很蹊跷的旨意,李素和李治都满头雾水,面面相觑间,皆不知其意。
王呈来得很快,这次是隆装而来,而且还带上了王家里面有头有脸的宿老和晚辈,一副正式被国家元首接见的隆重态度。
人是来了,而且来了不少,只不过面对狠狠坑了王家一次的李素,王家人基本都没什么好脸色,一大群人看到李素,涵养好一点的还知道敷衍式的行个礼,闪电般的速度拱拱手马上收回,涵养差一点的年轻一辈就不客气了,见了李素不但不行礼,还恶狠狠怒哼一声,表达王家上下集体对李素的愤怒。
李素苦笑不已,这个梁子结得有点深,以后怕是无法化解了。
想想也理解王家的举动,如果换了他被人如此坑了一回,并且挑动两家门阀斗得差点两败俱伤,他估计也没什么好脾气,王家没有直接抄刀把他剁了,说明千年门阀的良好教养确实很有成效,当然,也不排除李素的脸太过完美无暇,人家不舍得破坏这件完美的艺术品。
宣旨的是一位姓崔的中书舍人,刚奉了旨意从长安赶到晋阳,满身风尘,神情疲惫,涵养却很不错,耐心也很好,一直笑吟吟的与李治李素和王家人闲话家常,一点也不见倦怠之色,反而精神饱满,妙语如珠,对王家和李素之间明显存在的敌意和火药味也完全视而不见,一副世界和平的模样,嗯,是个久经风浪的老官油子了。
能动用中书舍人跑来晋阳宣旨,本身便可看出李世民对太原王氏的重视程度,待到相关人等到齐,全部集中在晋阳县衙的庭院中,这位中书舍人这才清了清嗓子,笑吟吟的模样刷的一下变得严肃凝重,宝相庄严,庭院里的李治和王家众人也纷纷露出肃然之色。
摆香案,面北而拜,院子里黑压压全矮了一头,然后便听到抑扬顿挫的宣旨声。
圣旨很正式,四六骈赋作得文采飞扬,每一个字吐出来皆是朗朗正音,回荡天地,可以肯定是三省某位大儒朝臣的代笔,李世民绝不会花太多时间干这种咬文嚼字的无聊事,他能做的大概只是在圣旨最末龙飞凤舞签个名,盖个大印,收工。
耳里听着圣旨,李素的心神却不知不觉飘散了。
他对这道圣旨没什么兴趣,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