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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大相恕罪,恕罪,下官这几日怠慢了,下官万死”

也不见礼,一把握住禄东赞的手不停的摇晃,很新奇很别致的见面方式。

禄东赞的笑容显然也不太真诚,看得出也是强挤出来的。

“贤弟乃国之重臣,自是国事为先,何罪之有”

李素仍握着他的手,表情诚恳地道:“实不瞒大相,下官这几日并非国事缠身,而是病了,自小身子弱,毛病也多,三不五时便病倒了,有时候一激动还犯浑,脑子里一片乱,待清醒过来后,该闯的祸也闯了,该不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请了许多名医瞧过,可惜都治不好”

人生如戏,禄东赞马上露出关怀之色,表情同样真挚。

“贤弟今日可好了些若是贵体欠妥,莫如回家继续休养,为兄这里无妨的”

“禄兄高义,愚弟就不客气了,这便告辞,回家躺着养病去”

说完李素拱了拱手便转身。

“啊”禄东赞愕然。

这到底是啥人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客气话你听不懂吗

幸好李素马上又转过身来,哈哈大笑道:“禄兄莫紧张,愚弟跟你玩笑罢了,您是我大唐的贵客,若把你扔在四方馆不闻不问,身为礼仪之邦的主人,这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禄东赞脸颊抽搐了几下,然后斜着眼看他,目光里的意思很清楚,你已经当了好几天的禽兽了,快跟本宝宝道歉

李素浑然不觉,左顾右盼,禄东赞只好略尽地主之谊,请李素堂内上座。

四方馆相当于大唐外交部的国宾馆,里面住的都是外宾,外宾不止是吐蕃人,还有天竺,格萨,大食,霍尔等国的使节,基本上是每个国家的使节占了一个院子,当然,各国使节住在里面,互相之间也是不常来往的,毕竟大家的身份都很敏感,可不仅仅是邻居关系。

走进堂内,禄东赞请李素上座,宾主各自坐下后,李素陪着禄东赞寒暄半晌。

禄东赞一直欲言又止,李素仿佛没看见,聊了半天都是一些无关痛痒没营养的话题,最后禄东赞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挥退了堂内侍侯的侍女,压低了声音道:“前些日愚兄派副使拉扎送给贤弟的礼物,不知贤弟可曾收到否”

李素露出感激之色:“禄兄慷慨,愚弟正想在此谢过。”

禄东赞笑道:“收到便好,你我兄弟,不必拘泥于俗礼,礼物不过是愚兄私人的馈赠,贤弟不嫌弃愚兄就放心了。”

李素又感谢了几句,随即脸色一黯,幽幽叹道:“既然禄兄与愚弟兄弟相称,愚弟也就直言了,禄兄啊,您送的礼可害死我了”

禄东赞惊道:“贤弟何出此言”

李素叹道:“我刚从太极宫回来,陛下今日召见我,说有人检举我收受吐蕃重礼,是为臣之大忌,恐心怀不忠不轨,陛下龙颜大怒,不但下旨命我将所有礼物上缴国库,还罚了我一年俸禄”

抬眼幽怨地看着禄东赞,李素眼中露出狐疑之色:“禄兄,你送这些重礼,不会是想离间愚弟与陛下的君臣之情分吧”

第一卷 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第六百四十章 所谓真相

不得不说,有时候李素的嘴很毒,又毒又贱。

一句话顶得禄东赞半晌没吱声,感觉自己不但干了件肉包子打狗的蠢事,还反过来被狗咬了一口,很心塞。

“被贵国皇帝陛下收归国库这”禄东赞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还是不搭理他并朝他扔一条狗以示鄙夷。

李素一脸被洗劫后的肉痛,这个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是啊”李素幽幽叹了口气,朝他瞥了一眼:“禄兄,您的手下办事不讲究,送礼这种事当然是悄无声息不落痕迹,您的那位副使可好,大白天的大摇大摆赶着两大车礼物,众目睽睽之下送进我家,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陛下就算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您这是在侮辱整个大唐的智商啊”

禄东赞愕然,虽然不懂何谓“智商”,但可以想象得到,一定不是好话。

“这个愚兄倒真是未曾料到,害贤弟受过,愚兄之罪也,还望贤弟莫怪。”禄东赞急忙赔罪,脸颊直抽抽。

两万多贯的礼物打了水漂不说,还落了个不是,最后还得给别人赔礼道歉

禄东赞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大唐了,贵圈真复杂,哪像我们吐蕃那么实在,一言不合就砍人

李素笑了:“不怪禄兄,只怪咱们运气不好,下次禄兄若再送礼,一定要趁天黑去,毕竟咱们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对吧”

禄东赞:“”

这句话里,禄东赞听出了意思,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难道还想让自己给他送一次礼

看着李素挤出了褶子的笑脸,禄东赞也笑了,被气笑了。

“哈哈,好,愚兄记住了,下次一定趁天黑去,说来贤弟确是不简单,愚兄远在吐蕃都听说过贤弟的名头,当初吐蕃与大唐之战,贤弟一言而决胜负,让我们吐蕃吃了大亏,我们赞普直到如今听到贤弟的名头都是又爱又恨,后来贤弟奉皇命死守西州,为贵国皇帝陛下盘活了好大一局棋,贤弟的桩桩事迹,愚兄都听说过,不愧为贵国皇帝陛下口口夸赞的少年英杰,年少成名,权势无双,长安城里处处被人盯着也是情理之中,愚兄明白”

李素感慨地拱手:“没想到禄兄对愚弟如此熟悉,实是愚弟生平知己,禄兄没说错,年少成名弊处实多,愚弟身在长安,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皆为长安所知,愚弟这几年也是烦不胜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