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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长孙无忌,他是李世民这辈子最亲密无间,倚为左膀右臂的心腹重臣。外人看这两位君臣可谓鱼水各欢,长孙无忌的亲妹妹还是李世民的正宫皇后,二人于公于私交情都是深厚投契的。

可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关系真有传说中的那么铁吗

这可不一定了,长孙无忌身后所代表的,可是关陇门阀的利益。李世民对其言听计从,一方面是他善于纳谏,另一方面,是不得不暂时屈从关陇门阀的利益,长孙皇后逝世已八年多,李世民至今未立新皇后,果真是他仍惦念亡妻吗也不一定,因为他知道,立了新皇后,必然牵动关陇门阀的利益,一个新皇后的册立,会使天家和关陇门阀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痕,从而导致社稷不稳,动摇根基。

事情看表面其实都挺美好的,别往深处想,一想深了,所有的高山流水,所有的浪漫爱情,全变成了利益纠葛,脏得不忍细看。

朝堂上只论君臣和官职,从不提出身,可是一旦把那层君臣和谐的外皮撕开,便会发觉,世家门阀对朝政甚至对帝王的影响,已经深入到朝堂的方方面面每一个角落了。

如此恐怖的势力,以李世民刚烈自负的性格,怎能容许它在以后的大唐朝堂里一直存在下去

铲除门阀已是必然,只看迟早而已,而且李素可以肯定,李世民现在已经在酝酿此事了。

当然,李世民的这些想法太危险,也太严重,他肯定没跟任何人提过,尤其是关陇门阀一系的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所以外人眼里看来,李世民对关陇门阀仍如当年般亲切和善,真正的心思却埋藏在心底。

魏王李泰也只看到了表面,所以这几年他频频与长孙无忌等关陇门阀接近,自以为得到关陇门阀的支持后,当上太子的把握便更大了,谁都未曾察觉,李泰的做法却在无意中犯了他亲爹的大忌。

水深且浊,未来的大唐太子究竟是谁,现在还真说不好了。

李素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说透了,程咬金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程咬金是个浑人,浑遍长安无敌手,有时候犯起浑来连李世民都拿他没办法。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便是靠拳头,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不管自己占不占理,先打了再说,道理这东西,打完以后有心情的话,不妨跟你论一论,没心情拍拍屁股便走。

这样一个浑人,却在长安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甚得李世民恩宠,不管做了什么浑事都能马上被原谅。如果外人只看到程咬金蛮横粗鲁的一面,以为他是靠着拳头才得到今日的地位,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朝堂里打滚的人,谁不是久经风浪人老成精的老狐狸能在这滩浑水里活到现在,而且活得无比滋润,足以说明程咬金绝对是个不简单的狠角色,靠拳头只是演技好,靠脑子才是他真正的本事。

当李素将这件事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说透了以后,程咬金的脸色有些难看,难看的不是李素比他看得更透彻,而是他发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干这件蠢事的时间是今日清晨,可谓蠢得新鲜,蠢得直冒热气

在李素剖析整件事情以前,所有人都认为魏王李泰是未来的大唐太子,这几乎是一个完全没有悬念的事实,“所有人”自然也包括程咬金。

按说大唐武将的地位比较超然,他们从来不参与政事,与李世民的那些皇子更是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彼此之间的来往很有分寸尺度。只不过武将处世再超然,终究逃不过人情世故,当所有人都知道魏王已是笃定的未来太子后,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一下,也算是烧冷灶,提前给领导一个好印象。

趁着年节送份重礼,含蓄地表达一下烧冷灶的意思,合情又合理,程咬金这个老人精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大早上便派了管家把年礼送去了魏王府。

见程咬金脸色难看,李素不由好奇地问道:“程伯伯,您送了什么东西给魏王”

程咬金沉默,沧桑的脸颊却狠狠抽搐了几下。

虽然没得到回答,李素却心如明镜,从程咬金脸颊抽搐的程度和次数来看,这次送的礼不轻,没超过一万贯都不好意思抽抽。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程咬金损失了多少钱财,而是送礼的举动委实不大妥当,李素今日既然猜测将来魏王可能因关陇门阀而倒霉,那么李世民对给魏王送过重礼的程咬金会生出怎样的想法,谁都不清楚,也许满不在乎地置诸脑后,也许会将他牵连进去。

两个也许,谁有魄力赌一把

李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知为何冒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

总算看到老流氓惹上麻烦的一天了,看着程咬金愁眉不展的表情,李素便觉得以往被敲诈无数次的大仇全报了,爽很。

当然,李素毕竟是个厚道人。欣赏够了老流氓的愁容,心中暗爽过后,李素这才缓缓道:“程伯伯勿忧,送份礼嘛,小事情,陛下不会计较的,再说您可是娶了山东士族崔氏,陛下这些年打压关陇,扶持山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怪罪您的。”

程咬金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换了你是我,你会不当回事吗”

李素老老实实道:“若换了小子,这时候大概正好在系绳子吊颈了”

程咬金面容更苦涩了,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房梁,瞧架势似乎在挑选哪根房梁吊颈比较合适

李素忽然笑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