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首辅冷眼旁观,这李佑分明是避重就轻,说得好听,什么不为自己置辩一句其实就是对自己行为避而不谈,既不承认动手也不否认动手。
徐世子和勋戚子弟也纷纷站出来对首辅道:“谣言必是有心人散布,万万不可作为实情”
李佑嘲笑道,“世子看事只见皮毛而不及腠理,如果这是谣言,那为何谣言没有对本官不利你去造谣本官寻隙滋事殴打勋戚,能造的起来么为何谣言皆将矛头指向勋戚家”
他又痛心疾首的说:“勋戚多是功臣之后,所以世代尊荣,本该为人敬仰。为何传出前夜的消息后,无不称颂叫好,争相传诵
我大明勋戚这是怎么了,为何令京师百姓如此厌恶,难道不能令诸公深思么反而斤斤计较是否谣言,真乃舍本逐末殊不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谣言无罪闻者足戒”
在场的勋戚子弟被李佑教训的按捺不住,这不是造谣有理、辟谣不对么纷纷出言叫嚷,一时间朝房内乱哄哄如市场。
徐首辅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这帮勋戚子弟全被李佑带得歪到没边了。他断然道:“今日天色已晚,到此为止,所有陈词如实具奏”
徐世子傲然对李佑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首辅老大人不肯断出是非,那在下要进宫面见圣母,定为苟贤弟讨一个公道不信天下没有说理之处”
徐首辅闻言暗怒,这徐世子以为自己是谁,他是大学士首辅,行事用得着区区一个国公世子来品评不过懒得计较,他相信李佑自有主意去收拾他。
不过房中勋戚子弟才不管这些,齐齐喝彩一声,不愧是当今第一国公家的继承人有派头
李佑不以为意,嘲弄国公世子道:“此时宫中快落锁了,世子欲宿于宫中”
“今日不行,也有明日,李大人一日不肯服罪,此事一日不算了结”徐世子斩钉截铁的说,他有太后支持,自然有此把握。
又引起了勋戚子弟的喝彩声,他们虽是恩荫了文臣职位,身份是有了,但都不属于主流文官圈子,说话很少有这般硬气时候。
李佑叹口气,“只怕明日也不行了。”
说着话,他从袖中掏出一纸文书,外包牛皮封面,递给徐世子道:“拿好”
“此乃何物”
李佑面孔变得更加傲然道:“都察院的传贴请你明日去都察院检校右佥都御使衙中接受质询”
众人谁不晓得,检校右佥都御使就是李佑本人了。此时徐首辅已经率先走到门口,听到这句,停住脚步猛然回首。
徐世子将文书捏住,轻蔑道:“我乃世袭国公世子,你这有什么资格传我问话”
李大人官威四放,“本官在都察院负责受理两淮余盐案魏国公涉嫌其中,但如今人不在京师,便传你代父到本院问话大明律法在上,你胆敢不从吗”
徐世子始料未及,当场愣住,怎么这个案子又落到了李佑手里他不是彻底失势了吗
李佑冷笑几句,点点国公世子道:“我法司传你,你有胆就逃避有胆就向慈圣宫奏请罢免本官天子脚下,轮不到你徐家操纵朝纲”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477章 挑衅
以徐世子在南京这个闲官养老地方练出的二流政治阅历,一时间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奥妙,只能手持传贴懵立,不知如何反应。
一群为徐世子数次喝彩的勋贵子弟也顿时哑口无言,太后权力虽大,但仍不是可以彻底覆盖到一个角落的。今日算是亲眼目睹,一个得势文官收拾勋贵是如何简单容易。
李佑宛如下最后通牒一般,继续说道:“本官有言在先,京师不是南京,世子好自为之,明日清晨记得到都察院面见本官。”
他走到房门处,又对徐首辅道:“下官追查魏国公,并非有意为丁某人开脱,阁老休要为此说情。”
有时正话反听,有时反话正听,以徐首辅的智商,自然知道这是反话正听。意思其实就是,若下官咬住魏国公,丁前运使自然减轻了责任。
徐首辅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径自走开了。李佑毫不在意,也向南出皇城回家。
出了长安右门,李佑发现朱放鹤立在道旁等候,便上前见礼。
“情况如何”朱部郎急忙问道。
李佑简略将情况说了说,朱放鹤叹道:“这两日风传圣母要将你彻底罢官,你接手两淮盐案,并揪住魏国公世子,这是为了让太后投鼠忌器毕竟如今人人皆知,圣母意欲重用魏国公,已经下诏让魏国公进京。”
“在下人微言轻,不得不借势自保,让太后知难而退。”
朱部郎微微忧虑,“圣母乃妇道人家,器量未必大了,你这虚张声势管用不管用很难说。她若情急,事态更难说。”
李佑咬牙道:“自入京以来,屡生事端,至今坐不安席,睡不安枕,官位不稳。在下已经忍无可忍,这次必须要破局再不济便只有托付放鹤先生向天子美言几句了。”
朱部郎告辞后,李佑正要前行,忽然又从长安右门里闪出个中年妇人拦住他,定睛看去却是归德长公主的亲信管家婆王彦女。
王彦女也不寒暄,直接开口道:“归德主千岁命我传话,李大人你故意挑衅圣母,当心玩火自焚。”
李佑暗暗苦笑,归德长公主充当旁观者时,总是如此精明而犀利,居然只凭几句耳闻便判断出他的目的。
八月二十五日,一大早徐世子便来到都察院过堂。如果他今天不来,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后果,李佑行事太令他难以猜度,并隐隐感到了几丝害怕。
当然,徐世子去都察院也有自己的把握。他身份尊贵,并非人犯,所以一不能用刑,二不能擅自囚禁,只能采取传唤询问的办法。只要他不言不语,审理官员又能奈他何
嘭李佑用力拍案,对着立在门内的世子大喝道:“先前人犯已有供认,魏国公贩运余盐甚至更早于他,实乃主谋,你可知晓此事”
徐世子只拱手道“父子相隐”,此外便如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他算是悟到了,对付李佑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承认和否认都是话柄。
李佑又问了几句,徐世子始终不答。这其实也在李大人预料之中,他将差役叫来,吩咐道:“暂且领世子去厢房休息静思,什么时候世子想明白了,再来见本官。”
徐世子便被带到旁边屋子,只见得里面除了太师椅一座,其余空空荡荡,什么什用也无。
坐在屋中,极其枯燥乏味,徐世子强自平心静气,闭目养神。好不容易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