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承天门广场前呆滞不动的群臣,秦堪甚至一路走一路拱手,朝每个如石塑木雕般不言不动连表情都凝固的大臣们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一直走到勋贵国公国侯那一群人里面,秦堪热情的打招呼才得到了回应,甚至好几位国公国侯上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
勋贵对朝堂来说,总是最超然物外又地位尊贵的一类特殊群体,这类群体的地位是由他们祖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权势熏天如刘瑾者也不敢贸然招惹,而秦堪是世袭罔替的国侯,自然也是勋贵的一员,听说秦堪对天怒人怨的西厂大开杀戒,勋贵们大快人心,他们可不怕得罪刘瑾,一个个嘻嘻哈哈拍着秦堪的肩,态度非常亲热。
大臣们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见秦堪若无其事与勋贵们谈笑风生,不由面面相觑。
闯了这么大的祸居然还敢来参加早朝,还这么淡定从容,这家伙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寅时一刻,钟鼓司的钟声敲响。百官神情一肃,按品阶排好朝班,鱼贯入宫门,直赴奉天殿。
奉天殿内,今日殿内当值的太监赫然竟是久违的刘瑾,群臣见刘瑾捧着拂尘不言不动站在金座下,不由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
今日朝会恐怕又有热闹看了,司礼监掌印刘瑾竟亲自上殿当值,恐怕正德朝两位极得帝宠的大人物要当面撕破脸掰腕子了。
只不过,刘公公今日的气色貌似不大好。怎么有点半青半白难道是被秦堪气的
嗡嗡议论声里。皇帝进殿,百官见礼山呼万岁,朱厚照穿着明黄龙袍,坐在龙椅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意兴阑珊地朝金殿里扫视几圈。接着眼睛一亮,笑道:“哈秦堪,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朕打声招呼”
秦堪苦笑着站出朝班。躬身道:“臣昨晚回京,宫门已落闸,无法面觐天颜,陛下恕罪。”
朱厚照目光朝左右一扫,迫不及待道:“众卿今日无本可奏吧退朝退朝,秦堪,朕的豹房快建好了,你上来随朕出宫瞧瞧去”
负责监察民间市井风向事件和言论的都察院某位御史重重一哼,往殿中迈了一步,嘴一张便待禀报昨晚秦堪屠戮西厂之事,群臣的神色愈发幸灾乐祸,杜宏的一颗心却悬得老高。
谁知御史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得秦堪忽然大声打断了朱厚照的话:“陛下臣有事奏”
朱厚照一楞,接着道:“天津白莲教造反一事不急,等会儿你去乾清宫慢慢禀奏便是。”
合着朱厚照一觉睡到早朝,关于秦堪杀人放火一事,这段时间内宫里竟无一人向朱厚照通风报信。
秦堪若有深意地朝刘瑾扫了一眼。
“陛下,臣所奏之事非天津白莲教造反,臣要向陛下请罪”
满朝哗然,然后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刘瑾身上,都等着看刘瑾如何反应。
刘瑾老脸不易察觉地抽搐几下,脸色慢慢涨红,却仍面无表情地站立不动。
朱厚照奇道:“你所请何罪”
秦堪跪地伏首道:“臣昨晚回京后妄动刀兵,下令锦衣卫包围西厂,与西厂番子火拼一晚,西厂番子死伤数百,臣有罪,伏请陛下依律严惩。”
不仅是朱厚照,满殿大臣都大吃一惊。
秦堪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原以为他会将昨晚之事推诿给锦衣卫内某个替死鬼,没想到他居然当着满殿大臣就这样痛痛快快主动认罪了,此话一出口等于板上钉钉,陛下纵然与他交情再深,却又如何为他转圜如此岂不正中刘瑾下怀
朱厚照小脸霎时白了,妄动刀兵,死伤数百,昏庸如朱厚照者,也知道这不是件小事,虽然清楚秦堪皇城内动刀兵绝无不轨之心,但毕竟在天子脚下动了刀呀这事儿能小得了吗
“竟有这事为何没人向朕禀报”朱厚照又惊又气,惊的是秦堪胆大包天,气的还是秦堪胆大包天,你做什么都好,做之前跟朕打个招呼呀何至于闹得此时此刻连句圆场话都说不出口
“秦堪,你你到底为何火拼西厂”朱厚照重重跺脚道。
秦堪沉痛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睛不经意地朝刘瑾一瞟,目光里的邪恶意味令刘瑾浑身莫名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为何火拼西厂为何火拼这个,咳,刘公公,我下令锦衣卫火拼西厂,这其中有没有误会呀”秦堪似笑非笑地盯着刘瑾。
朱厚照和群臣愕然。
好好的问你呢,你倒反问苦主,这家伙疯了不成
谁知刘瑾脸色半红半白,踯躅半晌忽然一咬牙,面朝朱厚照跪下。
“陛下,这个误会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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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诡异早朝下
金殿内只听得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刘瑾居然这样回答,简直简直好像是刘瑾和秦堪合作搭台唱戏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台词仿佛都事先商量过似的。
刘瑾垂头跪在朱厚照面前,谁也没发现他的脸颊一阵又一阵地抽搐。
憋屈
这是他此刻的感觉。
还有一种感觉,害怕。
西厂前院内一字摆开三百多颗人头,这些人头全是西厂所属,全部被派到天津刺杀秦堪,很显然,刺杀失败,刘瑾计划落空,落空就落空吧,偏偏善后没处理干净。
按说三百多颗人头并不代表什么,所谓死无对证,若秦堪拿这事反咬刘瑾一口,刘瑾还真不在乎,然而秦堪干得最缺德的地方在于没把人头凑齐,数目不对。西厂番子们的数学显然都是正宗数学老师教的,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最关键的人,大档头武扈。
别的番子只知奉命伏击,纵然被锦衣卫拿住也审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然而武扈不一样,从招降白莲教马四,到授命煽动天津白莲教造反,再到半路设伏刺杀秦堪,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武扈亲手策划,他若活着落到秦堪手里,无异于刘瑾的命门被秦堪捏在手里。
朱厚照对刘瑾的信任和恩宠可谓无以复加,刘瑾如今的权势全部得益于皇帝的这份宠信,可不能小瞧了这份宠信,它比免死金牌管用,历史上的臣子真正死到临头的时候,拿出免死金牌无疑死得更快更彻底,然而皇帝实实在在的宠信却不一样了。
在这份宠信的笼罩下。被宠的臣子可以贪污,可以受贿,可以欺行霸市,可以强抢民女,总之,不论干多少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皇didu可以包容,某个缺德侯爷连别人的祖坟都挖过,不也照样活得风生水起,哼哼哈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