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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阳不高兴,“我成这样了你也不先问问我情况”

“我问医生了,他说你没事。”

秦朝阳噎了一下说:“那也疼啊。”

宋甜说:“对不起,我没想把你弄骨折,看病钱我一会给你。”

秦朝阳不耐地摆摆手:“不用了。”

宋甜抿着嘴:“我不想欠你。”

秦朝阳说:“我就想你欠我。”

病房里开着窗,窗帘关得很死,外面风一定很大,把医院里如此厚重的窗帘都吹得鼓起来了。病房是双人间,但只住了秦朝阳一个人。医院很缺床位,有人在走廊排队,但这里只住了秦朝阳一个人。

这个世界冷酷得有点可怕,不是良知和人情主导着,而是权势主导着。

六年前的某个梅雨天,宋甜被这样的权势“救”了一命她被一个陌生男人从里面捞出来,这个男人有点面熟,宋甜坐进他车里时才想起来,她大概在电视上见过他,地方新闻台,好像是个大官。

宋甜被带到英国,一起的还有这个男人,以及宋甜的母亲。

宋母二十不到就生了宋甜,如今还不到五十岁。她没有钱也没有智慧,不懂得保养,半辈子都只是个家庭妇女。但她看起来并不老,皮肤比宋甜还白,体型是中年妇女的丰腴,很多上了年纪的男人喜欢这样的。

毫无疑问,宋甜母亲是被这个男人包养了。

宋甜厌恶并痛恨这种关系,她想摆脱,但她母亲撒泼哭闹,抱着她的大腿说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剩她。宋甜不知情绪地笑了笑,指着那个男人说,你还有他。

宋母什么也没说,只余凄苦的啜泣。她再没有智慧,也明白这种关系长久不了,男人总有一天会厌烦。唯一长久地维系在她身上的,是她的亲情,她的女儿。

离婚以后宋甜母亲越发神经质,好像上紧的发条,时刻紧绷着,给人一种极强的紧张感和压迫感。那个男人果然很快就受不了了,他在英国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并没有说要切断这种关系。

他只是暂时消失。

宋甜母亲在这种未知的感觉里变得更加脆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同一屋檐下的宋甜被折磨得精神有点衰弱,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什么面部表情。

后来,宋母的情绪好转一点,英国的房子很空很大,她每天都打扫,还要洗衣做饭,好像又回到以前,成为那个普通的、迟钝的家庭主妇。

宋甜想带她回国,她没答应。这个念头宋甜提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被宋母敷衍过去。只有最后一次,不知是不是被当天沉闷的天气影响,宋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她结巴但用力地反问宋甜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回国以后,你要妈妈被他们抓到,被他们打吗

这个“他们”,不言而喻,是那个男人的妻儿。

宋甜丧气又讽刺地想,她妈妈其实不蠢她什么道理都明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知道做什么会被人抓到把柄、被舆论谴责,但她还是做了错事。

不是因为她想成为别人的情妇,只因为成为别人的情妇好像是她能想到也做得到的唯一出路。

宋甜再没提过回国。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男人养了两条大狗,宋甜负责每天带它俩出去遛弯。谢菲尔德位于市中心毗邻市政府的和平公园,英式建筑、绿地、喷泉,休憩的学生、不怕生的鸽子。

午后的光线很好,好几个学生坐在喷泉边上,他们之中有一个男教师其实这个男教师混迹在学生堆里一点也不像教师,宋甜之所以知道他是教师,是因为那几个学生喊他老师,艾希礼老师他正在给几个学生做思想功课,用他标准、漂亮、好听的英式口音,告诉他们生活充满阳光和鲜花,生活不会欺骗他们。

宋甜被两只大狗牵着走过去,艾希礼指着一人两狗举例子:“看这个亚洲女人,哦,我猜她是个中国人她悠闲地牵着拉布拉多在这里散步,她多么幸福”

那几个学生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宋甜停了下来,站在艾希礼的背后。等他甫一转身,宋甜说:“我一点也不幸福。”

那几个学生大笑起来,宋甜也一样,她没想到的是,艾希礼也笑了。

艾希礼是个温和、浪漫、正能量且超理想主义的男人,他包容宋甜的坏脾气,但不会直白地告诉她这个行,这个不行。他很有耐心,像从蟹腿里把蟹肉剔出来一样把宋甜一点一点剖开。

他把宋甜当做一只河蚌,慢慢扒开硬壳,里面是珍珠。而一只河蚌的存在意义也就在于,当它被人扒开,展现在人眼前的是一颗珍珠。

风停了,窗帘静静地挂在那个位置。病房里谁也没有说话,宋甜讲得有点口渴,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在角落找到热水瓶,空的。

“我去打个水。”

秦朝阳听得有点懵,一句话没说,眼睁睁看着宋甜提着两只热水瓶走了出去。

门一虚掩上,他把头低着,看着自己挂起来的手臂。白绑带,一如他现在的脑袋,全是空白。

渐渐地,他脑子里才出现一些念头。

他做错了,他应该听王小春的话,小心应对那个老外。那现在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

很快,宋甜回来了。两瓶热水瓶全装满水,有点沉,她拎着稍微有点吃力。秦朝阳起了起,宋甜余光看见,头也没抬地说:“你还是坐着吧。”

秦朝阳又坐回去,眼睛追随着宋甜,看她从门那头走到窗户这头,然后弯腰把热水瓶放下。她从一边的柜子里摸出一叠一次性纸杯,取了一只出来后回头问:“你要吗”

“要。”

宋甜取了两只纸杯,倒了热水,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宋甜在秦朝阳隔壁的床铺坐下,捧着纸杯吹了一口凉气,就听旁边秦朝阳说:“那个老外呢”

宋甜拿下杯子笑了笑,“哪个老外”

秦朝阳紧闭着嘴不说话,两眼瞪圆,像硬币。宋甜没故意为难他,说:“ashey,艾希礼。”

“行,艾希礼。他怎么样”

“他已经到家了。”

“哦。”

秦朝阳喝了一小口水。问这些已经是极限,说实话那个老外怎么样了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他惹到宋甜了,口头上意思一下还是要的。

安静了一会,宋甜问:“我怎么把钱还给你”

又来了。

秦朝阳脸色谈不上好看,但他现在有点怵宋甜,心里不爽也不想太外露,就是表情看起来有点别扭,“别还了。”

宋甜说:“过几天我要出团,这几天我得做点准备,可能比较忙,没空过来看你。”

秦朝阳说:“这两天我也忙,没打算住院。”

宋甜看了看他胳膊,“你都这样了还想往外跑”

秦朝阳得瑟地抖了下腿,“这点小伤就躺床上,那还是男人么。”

宋甜:“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悠着点。”

秦朝阳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我自己的手我自己清楚。”

两人就这么坐着闲聊了会,宋甜打了个哈欠,秦朝阳说:“困了你回去睡吧。”

宋甜看了下腕表,其实时间还早,只是这一天发生事情多,她精神有点疲惫。

“我再陪你会吧。”

“随便你。”秦朝阳嘴角勾了勾,忽然说,“要不,你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