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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的雕梁画栋、花团锦簇就不用说了。反正冯妙君迳直穿过了六、七个大小花园,才走进阳山君专门接待贵客的织雨厅。

这厅堂也有讲究,庭院中种着高大的乔木,茂密的枝叶招展开来,恰好就改变了雨水的走向,令它们细密交织、如针如梭,顿成盛景逸趣。

并且天上落下的也不是普通雨点,而是特地取自灵泉的泉水,溅几滴在身上清凉沁骨,仿佛把疲惫烦闷都一扫而空。

是以客人从雨阵中走过,反而涤尘逸气。

踏入厅中,就见主位上坐着一人,长眉厚唇,鼻子略显鹰钩,眼中精光四射。他唇上颌下的胡子都修剪得格外整齐,却不给人文质彬彬之感,反倒是随时都会跃起伤人的豹子

当他转动目光看向这里,冯妙君就明白白板为什么对他评价那么高了。这人锋利得像出鞘的神兵,旁人看一眼都容易被割伤

他的修为,实是深不可测。

和云崕的深沉内敛不同,这人肆无忌惮将自己气势外放,毫不顾忌旁人的感受。

傅灵川两人进来,阳山君也不起身。眼前堆着小山一样的蚝。他拿着镶金玉柄的小刀刺进蚝壳,熟练地一翻,雪白的蚝肉就露出来,被他抠出来丢进嘴里,嚼一个汁水四溢。

他亲自操刀,吃得畅快豪爽,却跟风度、涵养扯不上边儿。

“你们还敢来”话音未落,他就丢了两个果子过来。冯妙君接在手里一看,好大一个山竹。

美貌侍女上前,引两人入座下首。

只看座次,冯妙君就明白阳山君根本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他在这里或许是跺跺脚就能震动燕都的人物,可她已经是新夏女王,阳山君也敢这样轻忽么

事实证明,敢的,因为傅灵川毫不介意地坐了下来,紧挨着她的右手。

至少在表面上,他看不出一点愠意,甚至还要笑道:“这不是千里迢迢跑来谢罪么,阳山君息怒。”

阳山君又撬一个生蚝入口:“你们真是好样的,收了螺浮岛,也就彻底阉了螺浮渔当。鲛人族每年都付我一大笔分润,今后这笔钱叫我从哪里找补回来”

冯妙君秀眉扬起。听阳山君口气,他竟然还是螺浮渔当的大股东

也是,像他这样有钱有道行的大人物,跟妖族关系密切并不稀奇。

“我也有份子,因此知道螺浮渔当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分成也会越来越少。不过阳山君的损失,我是该弥补。”傅灵川早有准备,抬了抬手,带来的下人就捧上一个锦盒,献在阳山君面前。“这是给你的赔礼,足以填补至少三届渔当的损失。”

第285章 你什么时候

阳山君取丝巾揩了揩手,顺手打开盒盖,目光不由得一凝:“咦”

盒子中央,躺着一只小小的沙漏。

琉璃瓶子金砂粒,在场三人都熟悉模样。

不止阳山君,连冯妙君都为之一呆:这不就是螺浮渔当上由鲛人王亲自发卖的压轴宝物时光沙漏

阳山君当时也参与这件宝物的竞价,不巧的是傅灵川成功勾引了蟹灵,鲛人王中途离场赶去处理,时光沙漏就没有拍成。后来螺浮下城被冯妙君安置的爆破蛊引发骚乱,阳山君也离开了螺浮岛,这件宝物始终就没有入手,不得不引为遗憾。

结果,傅灵川又将它捧了回来,并且微笑道:“这件东西,就是我送去发卖的。”

原来如此,冯妙君恍然,阳山君则是眯起了眼:“好算计。”

也只有这样的宝物,才有资格让鲛人王亲自下场发卖,这就远离了自己的老巢,傅灵川才有趁虚而入、接触蟹灵的机会。

傅灵川叹了口气:“没法子,打仗缺钱,不得不变卖一点家当。”打仗最烧钱,莫看渔当上几万、十几万的成交价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扔到军队里也就只能听个水响。军人要吃饭、要操练,上场打仗得有兵器,炮火得有弹药,死人还得抚恤哪一样不是无底洞

傅灵川的哭穷未必能当真,却可以反映出现实国家的无奈。

阳山君呵了一声,不置可否,脸色却好看了些。因为傅灵川不仅送了赔礼,还对他道:“也要感谢阳山君在螺浮岛上没有偏帮鲛人,否则我收取稷器没有那般顺利。”

阳山君在爆炸发生之后就离开螺浮岛,并没有应鲛人王的恳求而留下。从这一点来说,他其实站在了傅灵川这一边。

冯妙君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螺浮岛给阳山君赚的钱是实打实的,为什么他会作此取舍

傅灵川这样说,就是明确无误地承情。阳山君这才摆了摆手,让侍从收下时光沙漏。

望见阳山君面色转晴,傅灵川又打铁趁热:“是了,还要向阳山君求购一滴金枝玉露,我有急用。”

阳山君奇异地看他一眼:“你要用,为何渔当上不出价”

“哄抬物价,又是何必”傅灵川微笑满分,“不若事后来你这里求购。”

阳山君懒洋洋道:“不用买了,我送你一滴就是。”

其实在场三人心底都清楚,傅灵川送出的时光沙漏价值远远大过了金枝玉露。阳山君就是慷慨一把,也是赚大发了。

当下他从储物戒中取出金枝玉露,分了一滴给傅灵川,后者示意冯妙君收起。

终于入手冯妙君凝望瓶中那颗露珠般的神水,心潮澎湃不已,却要竭力按捺,维持面色平静如水。

解诅有望了

阳山君果然将它贴身藏好,光靠她一己之力,休想从这人手里弄出神水。可其实对这些人而言,金枝玉露或许只是值得收藏的稀奇物事。从阳山君转手就能送给傅灵川来看,他对这样能让普通宗派倾家荡产的东西也未必有多么重视。

这便是身份、财力和层级上的差距,走了一趟螺浮渔当的冯妙君对此有清醒认识。

傅灵川适时将话题引到北陆的形势上去:“我昨儿才接到消息。萧靖误信赫连甲,被斩了脑袋,我们也有麻烦;魏国内乱平息,重新统一,我和长乐要尽快北回以稳定民心。”他轻叹一声,“也不知道郑王后能给我们争取多少时间。”

阳山君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