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镜和特制望远镜,天子城笼罩在一片欢愉的气氛当中。然而从城边缘向外看,就能发现数不清的人都正在紧张地分发和调试着武器,上千吨的弹药和装备从武器库中倾囊而出。
全城的猎人、维安部队乃至军方都被调动起来了。部分人镇守城中,更多人则已聚集到边境待命。日全食的磁效应已经开始显现,通讯设备不时就会响起电流音,太阳的磁场通过六万五千分之一光年的距离作用于地球、作用于巨大的达格网磁场上,对其的实时监测界面上不断地出现黄色区域乃至红色区域。
这实在很要命。太阳活动对大部分金属的影响都可以忽略,偏偏对于达格表现出了强大的作用。达格网的效应依然还在,网中的原兽群却是一日比一日躁动,边境驻守军不得不日日夜夜地轮班守在出入口边。
城中最后一战的讯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网络,他们都明白真正的对手早已经不是这些无脑的大家伙,相反正躲在不知何处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注视和超学校哦这一切。
搜查队的脚步踏遍了边境外围的每个角落,却依然找不到一点敌人落脚点的线索。代号母上的敌人在留下那一句预言般的战书后便人间蒸发了,丝毫没有为战争做些什么准备的意思。
太多超出他们想象的诡异事件撞在了一起,比如无人知晓的敌人行踪,比如在夜莺总巢一战后突然拒绝出面的猎人首席,猎人内部早已处于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当中,无计可施亦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一切埋在不言中,就像观众茫然地坐在座位上,等待最终演出的大幕拉开。
在猎人们提刀擦枪的时候,他们所提心吊胆的对象正站在一面镜子前,给坐在身前的女人梳头。
莹白的灯光投下来,映照着她的脸,表情那么专注,如同雕刻家面对着凝聚毕生心血的塑像。她将手下那瀑布般的乌发梳得顺滑如丝绸,接着将它盘起用发带系好,又插上镶嵌水钻的晶亮发钗。
“真美啊,我可爱的孩子。”母上说。
面前的水银镜映出一张足以让许多明星羞愧的脸庞。她坐在那里,半垂的衣服中露出天鹅般的脖颈和雪白的香肩,搭着几根引人遐想的乌丝。如身后的人所说,她不需要化妆就已经很漂亮了,但恰到好处的妆容更给她增添了一抹出尘感,线条俨然出自大师之手。
“宴席就要开张,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呢。”母上抚摸着她的头顶,“你也是,我也是。”
没有回应。和生气十足的身体相反,夜莺始终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却像是最乖顺的猫一样任着身后的人摸着头,赤红瞳中没有半点神采。
“那一天会是原兽的饕餮盛会。到时候,与其相关的所有人都会参加这场宴席吧。”母上昂着头,高抬起的眼中带着期待,“这样的话,你和我所期待的人,一定也都会到场吧。毕竟他们可都是一直的主角呢。”
夜莺呆呆地看着镜子,眼神空洞。
“安年曾经和我说,她要成为正义本身,为此要得到足够的力量让其他人再无异心,真棒的梦想不是么”母上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安年现在已经死啦,这具驱壳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而已。虽然有时不听话,但她确实是个好孩子现在完全接受了朱雀血的你已经成王,就替她去完成那个愿望好了只要一视同仁地让所有人进入永眠,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异心、再也没有什么痛苦、真正地实现天下大同了这就是正义的伙伴啊。”
夜莺继续低着头,无言地聆听着母上心潮澎湃演讲般的发言,却依然不发一言。
母上皱了皱眉,终于发觉到了什么不对。她看了那双无神的眼睛半晌,终于一招手,将站在身后的白衣人形召唤过来。
“心理状态还是不对,这个样子怎么能达成目的”她呵斥道。
人形上下扫视了夜莺一番:“可能是那个第二人格的残留作用。理论上那个人格应该已经死了,但似乎她有什么东西始终不肯忘,我们也很难完全消除”
“这几天决不能出问题,既然这样就现在给她催眠。”
“这样的话,就要将她的所有记忆一起引出整理一遍,找到真正的心结”
“用什么办法随便你们。我先去看看小弦,回来的时候必须看到她已经准备好。”
白衣人形应了一声,朝她僵硬地鞠了一躬,目送着母上一抖长衣,面露烦躁地放下化妆品和梳子走向江一弦的房间。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的时候,他转过夜莺的椅子,缓慢地坐在了她面前。
“现在开始。”人形说,“回想起你的一切,然后全部忘掉吧。”
始终低着头的夜莺在这时缓慢地扬起了脸,白衣人形在她面前变换着手型,念咒般喃喃自语。也许是用了特制的仪器,也许是用了特殊的药品,这都不重要,结果只是她木然的空壳内思维在催眠下被引得海一样奔涌起来。
据说人意识消亡前会有一生的走马灯式回放,大概她现在所看到的就是那副光景吧。
最早的记忆从一个拥抱开始。女人将她搂在怀里,怜爱地亲吻抚摸,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宣布她已经获得了新生。她摸着肚腹上隐约的、强效麻醉弹造成的伤痕,本能地想要推开那个女人,但却想不起任何因由,过去的一切只觉得浮生若梦。
因为从那一天起,女人就把对人类所有的爱与恨都倾注在了她身上。事实证明抛开所有约束的女人绝对是个最有智慧的疯子,清楚一切的新生都从毁灭中产生,由此将全部的资源、知识和技术毫无保留地加在了她身上。
有了多余的思想,就注入十倍于常人致死量的致幻剂。
血统还不足以达到顶峰,于是被灌下剧毒性的细胞刺激药品。
人类的身体不足以展现最大的攻击力,那么就打断每一根骨头重新拼接、将神经挖出来一根根调整再放回体内。
从那时候她才知道那个人从来就没有过属于人类的感觉,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被另一些人所束缚,而现在魔鬼钻出了牢笼。女人是个鬼才,总能给出最逼近极限又最适合她的方式,让她的灵与肉都在最深的痛苦中一次次重铸。